拳意交错忆旧友（二）

对于穆宸的邀请，戮心没有推脱，因为顾安世的诊治未结束，具体入门的事宜也没有最终确定下来。

“阁下真的不用让山庄的医师诊治一下？”

穆宸并非傲慢，只是知道自己刚才确实是全力出击，女子这并非十分强壮的体魄也该是有所损伤。

“不好再劳烦副庄主了。”戮心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并非是看轻对方的意思。

见此状，穆宸只当是武人的谨慎，便也不再坚持。

这极意山庄的食堂也是非常气派，同时能容纳二百多人。尽管菜色种类不算太多，却都是上好的新鲜食材，荤素搭配，色香味也着实不错。甚至，针对于不同体质的人，还会有不同的饮食安排，保证弟子们不贪食、不少食。

“阁下且放心，要说对学武之人血肉筋骨的了解，极意山庄并不比刑戮门下的功夫少。”穆宸见她少时未说话，以为她在担心青年。

“那是自然。”

「哪里有下什么功夫，师父那沉静淡漠的性子，除了修习的时候，对我们基本都是放养。」

就比如，四师弟戮念学会隐仙步时还小，多少有些贪玩，因此不知偷跑出岩壁围场多少次。师父明明当场就知道，却也不追，只是淡淡一句，“三五天就回来了。”虽然最后事情也正如她说的那样。

食堂里所有的教习老师与弟子混坐着，毫无阶级分裂之感，颇有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氛围。

二人找了一个靠边的桌子坐下，许是因为有客人前来，厨房还是额外开了小灶。

槐叶冷面、水盆羊肉、清炒时蔬、鲫鱼豆腐汤、还有西瓜作为餐后水果，可谓是丰富周到了。

两个闷瓜严格遵守着“食不言”的古老教诲，直到相继停下筷子。

那名为雪儿的少女端上一壶清茶并依次为他们倒了茶。戮心轻声道谢，看到那少女竟是羞涩地低下头走开了。

“雪儿的性子我大概了解，必然是上山的时候对二位不那么敬重吧，现在多少也知道班门弄斧了。”穆宸啜饮了一口茶。“这些孩子们确实都是同龄人中的翘楚，难免骄傲。”

“极意山庄如今不也是如此？”

这话引得穆宸直接看向戮心，眼神中是锐利的审视意味。

戮心原是不想多话的，只是看这副庄主确实是难得的君子才忍不住提醒道。他并未对自己表现出明显的厌恶，那么大概率是不知道自己“人戮”的身份。同样的，自己也未在游历中听闻过如此厉害的高手，只能说明此人醉心于武学，并不在乎江湖传闻，也对自己的名气根本无所谓。

戮心担心是因为当局者迷，极意山庄才无法看清当下危险的形势。

“阁下的意思是？”

“极意山庄如今风头正盛，可是树大招风，如此明显地站队之举，对于整个山庄而言，并不是明智的做法。”

戮心指的是六皇子娶亲之事，这等于直接宣布与他联手，而那个最危险的人不知又会采取什么疯狂的举动。

“阁下与他，当真不同。”穆宸没头没尾这么说了一句，视线扫过戮心的脸最终落回了记忆中的人身上。

“副庄主是认识刑戮门的旧人吗？”戮心愣了下，立刻反应过来。

「这样就说得通了，难怪他会破例让我们上山。」

“这道伤疤便是他留下的。”男子摸了摸眉上的疤痕，动作不似平常果断。

如此一说，戮心便猜得七七八八。

当年，能够下山游历的只有师姐与师兄。而穆宸并不是师姐喜欢的那一款，断不会与之起冲突。明明自己武艺高强，却并不待见这些武林正道的学武之人，偏偏喜欢那些文文弱弱的书生，说什么更有感觉，一时伤了很多痴心的江湖豪杰。

若是自己那个肆意妄为的师兄嘛，做出什么荒唐事倒也就不奇怪了。

“戮风师兄确实是放荡不羁之人。”戮心会心一笑了然道。

师兄总是随心所欲，凭心行事。今日劫富济贫、捉贼捉赃，明日却在赌坊里一掷千金。戮心很怀疑他抓贼剿匪是不是就是为了黑吃黑，才有钱去豪赌、买酒、找姑娘。

“当年陌城出了一个行踪诡秘的采花贼，我下山前去捉拿的当晚便发现了一个鬼祟的身影，与之缠斗片刻后，才发现找错了人。之后，我们二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制服了那贼人。与他仅仅过了几十招过招，我便负伤，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他真是难得的好对手啊……”

戮心发现穆宸在述说这段往事的时候甚至不再使用谦称，他的嘴角微微有些笑意，眼神柔和，只是在更深处她看到了两种感情。

悲伤和愤怒。

而这，与戮心隐藏在最深处的情感并无二致，她在一瞬间理解了他、理解了极意山庄想做的事情。他也并非不清楚自己“人戮”的身份，只是冤有头债有主，他深知自己应该向谁寻仇，尽管危险重重，可一旦成功，对于那个人而言便是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