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
过。
目光从王德全身上打量而过,容洇一笑:“劳烦公公了。”
王德全忙摆手,递给明秋一把崭新的油伞:“姑娘随奴才来吧。”
明秋撑开伞,容洇提着早已脏污一片的裙裾走下长廊。
只这场雨下得无常,刚走上几步,雨势又渐大了起来,雨声潇潇响在耳侧。
好在王德全准备的伞够大,能完全将她和明秋两人纳入伞下,不至于被雨水溅到。
跟在带路的王德全身后,一行人径直往长宁殿而去。
容明岳是太傅,容泽年少时又是太子伴读,容洇小时候跟在他二人身后,没少进宫,对宫里的路勉强还算得上熟悉。
只是路虽然还是之前的路,一路上看过去,却又觉得很陌生。
叛军虽未滥杀无辜,但刀剑无眼,因此而丧命的宫人并不在少数。
尸体来不及处理,就这么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雨水混着鲜红的血液漫过宫道的地砖,容洇想到方才褚南川斩首二皇子的那一幕,忍不住捂嘴干呕了一声。
好在进了后宫,里头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嫔妃,混战情况比之激烈的前朝好了许多,路上也没有再碰到什么尸体。
到了长宁殿。
明秋在廊下收伞,王德全带着容洇入了殿。
长宁殿本就是为褚南川登基之后准备的,只之后他太子之位被废,这座宫殿也就荒废下来,直至今日,才被重新启用。
大殿空旷,殿里只寥寥几个宫人在安静地收拾东西。
虽是白日,但因着下雨,外头天色阴沉,殿内早早便点起了灯。
黄金制成的藤枝灯架托着精巧的七彩琉璃灯盏,探出来的灯芯上燃着飘摇的火苗。
一眼看去,奢华又冰冷。
容洇缓缓往内殿走去。
指尖掀开横在身前的珠帘。
男人的身形出现在眼前。
挺拔、修长。
是褚南川。
容洇僵在原地。
她没想到他会在。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褚南川身边的胡太医回过头看了一眼。
胡太医已经很老了。
本打算今年致仕归乡,马车刚到城门,又被褚南川派人给拦回来了。
眯起一双老花眼,他依稀辨认出来人穿着一身红裙,嘴里嘟囔一句:“是个好看的姑娘。”
说完,又转过头,继续翻找着手边的药箱,嘴里“哎呀”一声:“老臣好像忘记拿绷带了。”
也不怪胡太医年纪高了忘性大,今日受伤的士兵本就多,绷带用量大,他又是冒雨匆匆赶来长宁殿,没带上绷带也是情有可原。
容洇看一眼二人,迟疑了一下:“要不我来吧?”
她走到褚南川身边,掏出了随身带着的帕子。
身上的裙裾沾了泥泞和血污,脏乱不堪,好在揣着的帕子还是干净的。
褚南川的伤在左手小臂上。
流出来的血污凝固在他玄黑色的外袍上,看不出来有受伤的痕迹。
袖子向上挽起时,才露出了里面那道割破皮肉的剑伤。
胡太医已处理好了伤口,容洇将手中帕子覆到他那道伤上。
怕一不小心会弄痛他,容洇手上力气放得很轻。
褚南川冷眼看着她动作。
女郎指尖纤纤,柔柔擦过他小臂微微凸起的肌肉经络,灵活将帕子绕了几个圈缠稳。
到最后,轻巧地系了个结。
只是要收回手时,又稍稍停顿了一瞬。
容洇目光从男人左手拇指上戴着的那枚墨玉扳指上擦过,落到横亘在他掌心的那道新疤上。
疤痕又宽又长,几乎覆盖了整个手掌心。
是很深的伤口,才会留下这么大的疤。
他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容洇眉头一蹙。
指尖已先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
堪堪要触上他掌心,被他一把拂开:“够了!”
容洇被他这声吓到,猝然松手,往后退了一步。
褚南川起身,没有再看她一眼,大步出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