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
雪,仅仅过了一夜,堆积的雪能没至脚踝,一踏上去便是一个个深深的鞋印子。
苏玖裹得像个白绒绒的球,抱着暖炉不撒手,耐着风寒来到出了屋子,来到院中廊下,探手过去,一大片雪花落在了掌心,不多时便化为一块儿水渍。
她终是将不离手的暖炉抛下,团起两个圆圆的球,堆放在一起。
巧在旁边有一截树枝,她掰成两截给小雪人做了个手臂。
不过……
似乎少了个人。
蓦然抬首间,远处出现一人,着黑袍披风,手中尚且拿着刀剑,带着一身戾气地走过来。
她微微怔愣,从未见过陆离这般模样,他在她面前一直算是温驯的模样,即使知道他不可能以温驯的性格走到如此地位,但也从来不知道他像是要杀人的样子。
失神间,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双皮靴,上面沾着雪痕,她抬首,无声地望着他。
好半晌,她唇瓣翕动,终是吐出一个字:“你……”
陆离抬起到她头顶的手慢慢收回,紧握成拳,低哑道:“嗯,回来了。”
待他离开后,仍旧有低沉暗哑的嗓音回旋在耳边,苏玖眼前已无人,方才他说要晚些回来,不必为他留灯。
她失神般看着大块儿的雪花飘落到地上,濡湿了了她的绣花鞋。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
苏玖睡得昏昏沉沉,总觉得有吵闹的声音在耳边作响,扰得她不心安,稍有动静便睁开眼望着床帐,身侧已许久没有人,她探脚过去,冰凉凉的,又飞快地缩了回来。
抱着暖炉的一只手抚摸着右手腕上的绳子,想着陆离现下应当在做些什么。
一时竟想不出写名头,他整日里忙着些什么,似乎都和她无关。
想着想着,沉重的眼皮慢慢合上,也念着明日要给他做件棉衣,还有大哥哥的一双长靴。
夜色渐深,圆月挂在天边,和漫天繁星一同照亮院子,树影印在水池之中,还未盛开的花骨朵掉在了水边,泛起浅淡光晕。
陆离回来时,帘帐内有一只手不听话的跑了出来,握着那截纤弱的手腕塞回了棉被中,却在碰着的时候,发觉一片冰凉。
握着她手贴在颈间捂着,捂热了些又小心翼翼的将那葱白的手塞进被里,妥帖地将她蹬乱的被子掖地更为紧实。
屋里虽烧着碳,但这样冷的天若不盖得严实些,必定会受寒。
陆离起身到厕屋要了热水,时隔多日终于才能好好的将自己洗干净,在军营中条件不足以让人每日沐浴,即使会嫌弃自己衣袍上没来由的味道,但也只能忍着。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上面还有着淡淡的香味,是苏玖素来爱闻的味道。
他不由轻笑出声,想来小妻子对他的思念也不必他少太多,否则又怎会将他这衣裳放到用以沐浴更衣的厕屋,还和她的裙子搭在了一处。
床尾还有为他留着的一盏烛灯,灯影绰绰,映着帘帐的影子。
上了床榻将人搂进怀里,环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的使了些力道,往自己怀里压,低头埋在她颈间,嗅着少女身上的馨香,是这些天所没有的心安。
“呜……”
睡着的人儿恍惚的嘤唔一声,只觉身边多了个大暖炉,热烘烘地偎着她。
待她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男人硬挺的下颌,和要亲上来的唇,她侧首偏过,那一吻便落在了面颊。
陆离微怔,搂着人的手更紧了些,难不成是多日不见而生疏了?
不想,苏玖抬头率先在他唇角蜻蜓点水般印了下,倦懒的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你回来了。”
万千想说出口的话只化成这一句,漫无归期的等待有了结果。
陆离低低嗯了声,掌心已抚到苏玖的小腹上,轻轻揉了揉,又在她耳边说道:“瘦了。”
苏玖心虚地低头,只道:“天寒不想吃东西,只想喝茶御暖,加之每日并不走动,吃了睡睡了吃,倒也不会胖。”
陆离抬起搂着她细腰的手抚过少女白净的面颊,指腹蹭着她的耳垂,泛起一阵痒意。
又听他低低的嗓音在这夜里格外清晰:“小骗子。”
每日都有人和他汇报,臂如她在府里做了些什么,亦或是吃了些什么,知她连日愈发吃得少,每日就趴在窗台边望向东南方,看着那没了苍绿的树摇摇晃晃。
“想家了么?”
陆离继续问道,心里难免酸涩,他不该如此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