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所感事
城的尸体哭过一次,后来她在死溪林治好了蛊毒和右手的时候她忍住了没哭,在南北朝她看着应何从在雨里哭的撕心裂肺也忍住了没掉眼泪,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
可是薛勇死的那么突然。
前一天他还说要请客给天下饯别,伙食搞好一点不要天天吃萝卜。今天薛府就挂起了白布。
她想起来过年的时候她和裴东来去薛府串门儿,薛勇和薛姨对着黑压压一片的人发红包,她问薛姨,说,姨,要不要我和东来帮你们噻。
薛勇说他给小天留了最大的那个红包,回头让薛姨带着一起去集市买点簪子首饰,别一整天和一帮大老爷们儿在大理寺审案子苛待自己。
薛勇死的时候,天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孩子问过她,姐姐,在江湖上走来走去的,是不是很好玩儿?遇上不服气的就打?
真是好奇怪啊,在莫名其妙的时候,想起莫名其妙的话,而有人莫名其妙地、就永远离开了。
“傻丫头,哭啥哟。”
“他当上了大理寺卿的时候,我就早料到了会有这一天的。”
薛夫人抬手给天下抹眼泪,轻声地说,“不哭唷,不哭唷。”好像在哄小孩子。
“他走的急,礼部的棺椁和灵牌已经遣人送过来了,府里要换白布和花圈,还要准备陪葬的金器、银器。”薛姨稳重又冷静,拉着天下的手,露出一股淡淡的哀愁,“就是可惜他尸骨不全,大理寺案子也没办完,礼部就只能送一套官服,先搁在棺椁里放着。”
她没有问天下为什么会没头没脑地跑来这里,而是很自然招呼天下过来一起帮忙收拾薛勇生前的东西,“他其实不喜欢那些个金碗盘还有金勺银簪的,还不如给他棺材里多放两壶酒。礼部还按规矩送了一顶金帽子,要是叫他看见了,能把眉毛皱到夹死虫子。”
葬礼部分包括停灵、报丧、吊唁、入殓、丧服、下葬、做七、居丧等等。停灵是指人去世后不立刻埋葬,而是先把灵柩停放在某处;报丧是指停灵之后,诸事准备就绪,亲属和子孙选择日期将亲属去世的消息告知亲友;吊唁是指亲友接到讣告后来吊丧,并慰问亡者家属;入殓是指将亡者入棺;丧服是指人们换上为哀悼死者而穿的服装等等。居丧是指亲人死后,在家守丧,不办理外事。在服丧期满之前停止娱乐和交际,表示哀悼。
“今天要把报丧相关的事情都打点好,他那些狐朋狗友…害,这府里该热闹好一会儿了。”
“热闹热闹好啊…之后居丧,府里就该清净多了。”
她身旁的女孩儿听及此处,眼泪又涌了上来。
“今晚过后,就去帮东来吧。”她帮天下揉开眼角酸涩的泪,又把女孩儿额间的碎发拨好,薛姨的手一寸一寸拂过天下的脸蛋,像是在一点一点细细描摹,“你薛叔应该和你谈过,你问过他,是不是在上面那些人的眼里,你们都只是政党博弈微不足道的一枚棋子,用之及弃。所以王七他们拼了命提供的亲王造反的证据,可以被轻飘飘地要走,又轻飘飘地忽略。”
“孩子啊,在这朝廷上,水深水浑,东来也好,大理寺其他那些做好了觉悟的孩子们也好,身在其中,大家都没有办法。”
“以前薛勇还能帮他周旋,挡点朝廷的暗箭。如今没人拦着东来的直性子了,你们两个,要怎么办才好啊。”
她看着她,又好像在看更远的地方,“去吧,去帮东来,别惦记薛姨了。”
“眼泪薛姨给你擦干了,我们小天要漂漂亮亮天天笑着才好啊。薛姨和你薛叔最喜欢看你笑了。”
天下当时心里忍不住想,如果…如果她没有那么任性的和裴东来吵架,如果她能更成熟一点,如果她当初也跟着一起去了通天浮屠查案子,那么是不是薛叔可以不用死呢?
她不能哭了,薛姨帮她擦干了眼泪, “姨,薛叔的案子,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我拿我的命保证,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她不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