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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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才睡下不久,不到辰时,外头又已就着熹微的晨光,迎来了新一轮喧闹。
几位副将亲自以身作则,早早便起来命令众参将、千总们,先将兵丁们全数叫到一起,按队列绕着整个边营跑步。
而后又将这些小将们给汇集在各个所属之副将处,接受着新的练兵计划的“教育”。
小将们先是被那厚厚一叠的计划给唬住,继而又被其上密密麻麻的方案给彻底吓住。更有目不识丁之人,使劲挠着后脑勺觍着脸询问上司或同僚,一时之间,大家心中都充满了凄凉——
有这么份儿计划摆在此地,他们今后是真没好日子过了!
然而昨日一开始还对此计划不屑轻视的将领们,过了一夜,已彻底转换阵营,集体调转态度,对着众小将们呼喝起来。
“你还好意思觉着难?你看看你手底下的兵油子,一个个的成什么样儿了?”
“什么?你若带不好你的人,便给老子滚一边儿去!换个人去带!”
“此处不懂?哼,让你们读书非要去喂猪,如今旁人一看便明了之事,你还要头秃!赶明儿起去真去喂猪罢!”
将军们横眉瞪眼,小将们苦不堪言,一时之间,忙忙乱乱,恨不能立时便将所有的内容都强塞进自己脑子里。整个议事处,充满了勤奋好学的氛围。
上有所行,下有所效,此事既被众人重视起来,便离实际施行只咫尺之距了。
他们却不知,在远离营地中央的边防墙下,一场剑拔弩张的比试正在进行……
“李风,不要怂!你可是咱们赤火大营最厉害的神箭手!难道还干不过此人?”
“休要丢了咱们大营的脸面!”
一群军服上镶着红边的兵丁们正围成了一个大圈,朝着圈中一翩翩世家郎君、一精瘦红脸小子大声吼着。
那郎君如中通外直的莲梗般笔直伫立着,看也不看周围兵丁的示威,他拿着手中那把弓,并不沉重,较为小巧,拉力却甚好。
而黑脸小子,也即他人口中的李风,亦默不作声,只肃着脸警惕地盯着对方,眼中满是狼一般的狠劲儿。
郎君正是云舒,他一晚上未曾睡多少时辰,一大早便起来找了个开阔之地站在那儿,巡视着云家军的晨练。
许事他这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太多闲适,跑步路过的兵丁们眼神逐渐不善起来。他们并不熟悉云小侯爷的面孔,只以为是哪个世家未经世面、不知疾苦的郎君,跑这儿来看新鲜了。
待跑至第二圈时,赤火大营的兵丁们,便开始互相撺掇着,要给这个小郎君点颜色看看了。
他们又不是猴,看一圈还不够,还要观赏第二圈?
营中的李风,年不过十八,却是五大营中有名的神箭手,他视自己那张弓为宝贝,连突如其来的晨练,也不忘将之带了出来。
众人对那郎君愤懑不满,他亦如此,一个冲动之下,便挽弓搭箭,朝着那郎君脚下一尺之地射了过去。
随着一阵看热闹的呼哨声,那支箭果然便射在了他足尖之处,若再进一些,便要扎得人血流满地了。
云家军共分五个大营,按五行命名,分别为青金、紫木、玄水、赤火、褐土,赤火军乃唐曲部下,向来嚣张跋扈,不惧闹事。
此时见事已发生,不仅毫无歉意,反倒皆满脸兴奋,更有人摩拳擦掌,试图撺掇着李风再来一箭,下下那世家子的胆气。
而当事人李风,却敏锐地感知到对方的气场不同寻常。
若换作真胆气不足之人,只怕箭射过来时要么惊慌失措慌忙躲闪,要么大脑空白浑身僵硬,可这郎君,虽也未动,面上却毫无惊怕之意,李风甚至发现,箭到之时,他连眼睛也未眨一下。
李风有些愣怔,意识到自己适才的行为十分不妥,尽管他很自信自己射箭之术,可若那人中途动弹一二,那箭射伤、擦伤人,也不是不会发生之事。
思及此,他不由得冷汗直流。
正傻乎乎愣在原地间,李风骤然发觉周围的人声音小了下来,他定睛一看,那郎君依旧面无表情,正缓缓朝着自己走来。
这郎君正是云舒。
他也未想到,自己不过是来看看云家军晨练的状况,便莫名遭了一箭。
走至那李风面前,他伸出手,拿过那柄看上去十分不错的弓箭,仔细端详了片刻。
“箭术不错,但用来射自己人,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