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不一样的毛遂自荐
而对更容易突破的朝鲜置若罔闻,四贝勒,您难道就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吗?” 皇太极淡声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商君书》有曰:‘民强国弱,民弱国强’,这‘驭民五术’,不就是愚民、弱民、疲民、辱民以及贫民吗?” 范文程“呵呵”笑道,“秦国虽用商鞅以法治国,但秦国却不似我大金这般全然断绝与周边各国的贸易往来,一意榨取农民的血汗。” “否则,那吕不韦作为巨贾豪商,又是如何游说身在秦国的华阳夫人收养在赵国为质子的嬴异人为嗣子的呢?” 皇太极看着范文程那张神采飞扬的肿脸,不由心道,这吕不韦要是见了范文程,肯定也得甘拜下风。 范文程接着又道,“奴才之前也是不明所以,只是觉得大汗对朝鲜的态度隐隐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奇怪。” “后来奴才才在无意间得知,原来李成梁的祖先李英,昔年是于明初自朝鲜内附,因军功世授铁岭卫指挥佥事的,这也是李成梁自踏入仕途之时,承袭的第一个官职。” “奴才那时才恍然大悟,就是因为李成梁的祖先是朝鲜人,大汗才迟迟不进攻较明国而言更为孱弱的朝鲜。” “倘或我大金攻占了朝鲜,必然也得在朝鲜人身上来一出剃发易服,才能教众人心服口服。” “大汗是不忍见到李成梁的故乡遭此劫难,这才放过了李氏朝鲜。” 皇太极深吸了一口气,亭内混浊温暖的空气进入了他的胸腔,刺得他心口发热,“打仗是要看时机的,说不定父汗是想徐徐图之呢?” “东林党要是没被明国的党争给斗垮,父汗也不会贸然选择进攻宁远城。” 范文程笑道,“朝鲜的问题,可比明国的党争严重得多了。” “三年前李倧利用西人党发动宫廷政变,致使一贯在明国和我大金之间实行中立外交的光海君被废黜。” “我大金今时的困境,难道不都是三年前就预埋下的吗?” “以大汗在政事上的见解,如何会不知那李倧被册封为朝鲜国王之日,就是我大金与朝鲜贸易断绝之时?” “但凡大汗能狠下心,三年前光海君被流放的时候就该发兵进攻朝鲜了,何至于让天启小皇帝白得一个扶持新任朝鲜国王的便宜?” 皇太极冷冷道,“你也说了,李倧发动的是宫廷政变,他从率军攻入汉城彰义门,到纵火焚烧昌德宫,到去庆运宫迎接仁穆大妃,到逮捕出逃的光海君父子,到强迫让仁穆大妃出授御宝,到正式接受百官朝贺,颁布即位诏书,大赦境内,不过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 “纵使父汗是萨满巫师,能做到事事未卜先知,也不可能精确到在李倧发动政变的这一夜之间就立刻发兵支援光海君罢?” 范文程捧起手来哈了一口气,又道,“那再说前年,前年朝鲜又发生了一场李适之乱,是李氏朝鲜五百年间唯一一次以藩镇攻入汉城的叛乱。” “据说,那李适所率领的叛军仅用半个月就逼近了首都汉城,李倧在听说李适突破了临津江后,立刻率百官仓皇南逃,最后那李适的叛军,还是被八道都元帅张晚带领官军击溃的。” “去年李适的同党,韩明琏的子侄韩润、韩义从鸭绿江偷渡逃入我大金国土,并企图让大汗与其朝鲜国国内余党里应外合,进攻义州城,大汗又为何置之不理呢?” “这么多进攻朝鲜的好时机,大汗都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了,除了李成梁,根本没有第二个理由能让大汗对朝鲜如此得心慈手软。” 皇太极道,“那你怎么确定这全是因为李成梁呢?按照你这逻辑,父汗很有可能是痴恋某一朝鲜女子那也说不定啊。” 范文程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尴尬地道,“倘或大汗钟情的是某位朝鲜女子,那么大汗一定会像昔年追求女真第一美人的北关老女一般,纵使使得女真四部因她而灭亡,也要不死不休。” “即使最后因为明廷支持叶赫部将北关老女转嫁蒙古喀尔喀部,致使建州蒙羞,也要将此事写入‘叛明七大恨’中,向天下宣告他求而不得之苦。” “且萨尔浒之战后,朝鲜一路军的主帅姜弘立被我军俘获,扣为了人质,其时又是光海君主政期间,大汗若是喜欢朝鲜女人,大可以在那时就向光海君提出求娶的要求。” “奴才斗胆说一句逾矩的话,四贝勒您的生母也来自于叶赫那拉氏,大汗可有因为您或您的生母而选择放弃吞并叶赫部吗?” “大汗的其余福晋皆来自于不同的女真部落,大汗可有为了她们而一再延缓统一女真诸部的进程吗?” “在大汗眼中,女人再美也不过是金戈铁马下的战利品,而李成梁却是他毕生所求而不敢求之人,大汗只有在面对涉及李成梁的事情时,才这般瞻前顾后,软弱可欺。” “大汗爱得太卑微了,连奴才见到大汗这样卑微都忍不住要可怜他,所以奴才才说大汗是输定了。” “奴才熟读史书,深知自古从来没有痴情的霸主,倘或开基立业者一心沉溺于私情,无论其表面上看起来有多么狠辣,那心肠终究是软的。” “这一副软心肠,那就是为君者的软肋,为君者既有软肋,又如何为那留名青史的不可为之事?奴才可以断言,大汗深情至此,绝不是能带领我大金入关定鼎的明君雄主。” 皇太极抿了抿唇,长期的饥荒使茶水在后金国中也逐渐绝了迹,因为汉人的茶叶专刮肠子,教人越喝越饿,不似那蒙藏砖茶。 故而连他这等的贝勒也跟着不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