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无人生来就是妓,姚莲衣生在边疆一带,她的故乡是一个叫遥州的地方,那里常年战火纷飞,百姓不得安宁。
豆蔻年华时,蛮夷几万骑兵入侵遥州,一家子人,死的死,伤的伤,到最后只剩下了她一人。
姚莲衣便跟着难民群往京城的方向走,越过高山,越过流水,路上靠着捉野物啃树皮为生。
直到有一天,朝廷派去边疆卫国的骑兵路过他们安营扎寨,便给分了些干粮和水。那时的姚莲衣已经饿了好几天,领了干粮便像宝贝一样揣在兜里坐回角落,狼吞虎咽的啃着干饼。
“咳咳,咳咳!”
由于吃得太急,她被饼块噎着了喉咙,吞不下也吐不出,水又是宝贵资源,在这乱世没有人愿意给她,只得使劲拍着胸腔咳嗽。正当她以为自己就会这样窒息而死时,一只拿着水囊的大手伸了过来:“快喝水。”
姚莲衣想也不想就接过水囊往嘴里灌,几口水经过喉咙,才使那饼块慢慢滑了下去。
喉咙火辣辣的疼,像被无数针扎,缓了一会儿,她才抬头看向水囊主人,见对方穿着一身铁甲,认出是路过休息的战士,有些紧张道:“谢谢你。”
男人只是笑了笑,问她:“你家人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家人都死了,我,我叫……”姚莲衣对上他深邃的眼眸,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脏兮兮的破布衣裳,小声对他说,“姚莲衣。”
“叫什么?”
她说的太小声,男人没听清。
“我叫姚……”
口中的话还没说完,远处跑来一个战士。
“谢将军,边疆来了急报,我们该出发了。”
男人点了点头转过身离开了。
姚莲衣抬头看着他离去的高大背影,愣在原地,嘴里说着她刚才未说完的话:“我叫姚莲衣。”
长安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姚莲衣从未见过,只是在自幼听遥州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说过,长安,是个很繁华的地方。也是,天子脚下的土地,能有多普通?
只是没想到,姚莲衣一直想去的长安,却成了带给她一生的苦难源头。
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孤身一人从战乱的地方来,当天,以招绣娘为由,引得姚莲衣被几个人牙子卖去了青楼,改名雪如。
她也曾绝望过,想过出逃,但没几年就流干了眼泪,沉浮在了花红柳绿风月里,那个姓谢的男人只活在了她的心中,偶尔夜里来入梦。
“欸,你们知道吗?听阿嬷说,待会儿有好几个将军来呢。”
“哈哈哈,怎么可能呢,人家将军怎会来我们这小破地方,要去,也是去那忘忧楼。”
将军?听见这个名讳,站在一旁的姚莲衣一怔,忽然想起了她几年前遇见的那个人,随即又摇头自嘲,怎么可能是他呢。
“姑娘们,快出来了!”
外头传来熟悉的老妇人的声音,姚莲衣跟着她们掀开帘子走着去,看见了眼前熟悉的人影愣着没敢动。
谢将军,她朝思暮想的人。
老妇人看着她呆子样,心里憋着火,低声催促道:“雪如,愣着作甚,还不快过来。”
姚莲衣回过神,走到女子堆里,见阿嬷熟悉的举动,这时她才明白了后面要发生些什么。
老妇人陪笑道:“谢将军,吴提督,秦校尉,人都在这儿了。”
姚莲衣心中矛盾至极,绝望再次见他时自己已是个万人嫌的□□,痛苦他来这风月场所找乐子,却又高兴自己还能见到他,期盼着他可以选上自己。
“你,过来。”
随着男人的话,姚莲衣抬起头,看见他正望向自己。
她迈着步子走向他,微微施礼:“奴家见过谢将军。”
男人眸子一眯,捏起她的下巴:“你怎么知道我姓谢?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老妇人打着圆场:“谢将军威名远扬,哪个不知道长安有个谢大将军。”
“哈哈哈。”
这句话合谢陆良心意,当即赏给她一袋银两,搂着姚莲衣去了屋内。
临睡前,谢陆良迷迷糊糊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叫雪如。”
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她想,大概是没有的。
这一晚,姚莲衣没有睡,而是躺在男人的身边,看了他一整夜,在他耳边呢喃:“将军,我叫姚莲衣。”
隔天,姚莲衣被一顶小轿从谢府后门抬了进去。
谢陆良半生混迹风月场所,对此事向来随意,长得好看的,合他心意的,只要对方愿意,他就会收进府。
虽然此举常被百姓诟病,但皇帝念他护国有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一晚,姚莲衣没喝避子药,成功怀上了孩子,获得了谢陆良数月宠爱,日日前来屋前唤她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