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章

正月初二，宁都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白雪和满城的红色灯笼交相辉映。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边站成了好几排，待有人来发糖的时候，便一窝蜂围上去，一边接糖，一边说着祝福的吉祥话。

不只是因为过年，更是因为，今日是永安公主远嫁楚国的日子。

永安是宁国皇帝赐给苏青砚的封号。

这几个月因为燕氏出事，她受了刺激，又长时间没能好好养着，身子亏空严重。

虽那日答应了老夫人提的和亲要求之后，府上便是好大夫好药的供着她，却到底只有一个多月。

苏青砚的身体只能是比十一月那阵好些了而已。

还好今日是宫中特意派了皇后的侍女来为她上妆，层层叠叠地胭脂水分上去，配上御赐的凤冠霞帔，倒是也衬得她气色极好。

那侍女为苏青砚上妆的时候，苏家那些姨娘与未出嫁的姑娘都围在外头。

毕竟苏家虽是权贵，却和皇室不沾边。

皇宫来的侍女，自然是人人都艳羡的。

“也不知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母亲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能得个封公主的恩典。”不知是谁先开了口，众人便小声议论了起来。

混在人群中的苏青霜满脸不忿：“那楚国偏远，她怕是一辈子见不得家人了，要我说倒不如在京中。”

正巧这时苏青砚已经上完了妆，跟着那侍女往屋外走。

她看着苏青霜的眼里有些怜悯：“子非鱼。”

苏青霜忽然想起，燕氏为了自己的名声，一直是让苏青砚和他们这些庶女在同一个西席老师的手下学习琴棋书画。

她跟着姨娘学过琴，一开始比苏青砚弹得好上不少。

看着苏青砚苦苦练琴，双手都生了茧，她也是这般冷嘲热讽。

她道：“你这般苦心练习又有何用，明日我用姨娘教我的曲子，定是又会被老师夸奖。”

那时候苏青砚也是这般回她的。

苏青砚不再理会愣神的苏青霜，对着换上诰命夫人宫装的老夫人行了个礼，便往马车上去了。

将马车帘子放下后，确认无人能看到她在做什么，苏青砚从广袖之中翻出了一本书。

是太子和侍读学士次女饶玉莹的爱情话本。

他们二人早就心意相通，本该是红袖添香的一对。

太子因为一些机缘知晓了燕氏手握巨额财富。

为了充盈国库，也为了坐稳太子之位，苏青砚成了太子妃。

在书里，苏青砚是阻碍太子和饶玉莹在一起的恶人，她有燕家留下来的财富，但她不能和太子心意相通。

书里说，他们是不相配的。

在苏青砚死后，太子先是装模作样悲伤了一些日子，等到完全拿到了燕家的财富，便娶了饶玉莹做皇后。

靠着燕家的东西，宁国在宁楚交战过程之中逐渐占了上风。

至于那楚国的国君，书中着墨不多。

一个和她一样的无足轻重的可怜人罢了。

在她的记忆中，他们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上一世她没有来寻祖母，可祖母也没有派人来传话，据她所知，京中也从未有人提起过楚国国君曾经提过和亲的事情。

她才刚刚重生归来，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怎就有了变数呢。

总归是好过一成不变重蹈覆辙便是了。

苏青砚一路翻着话本，想着以后的打算，等到了城门口，才发现太子也混在送行的人堆里。

苏丞相跟在他身边，一脸谄媚，看得苏青砚有些反胃。

见马车停下，苏丞相向太子行了个礼，快步往这边走来。

“女儿，如今皇帝赐你公主之尊，是我们苏家的福分，亦是你的福分。你要始终记住这份恩情，记住你是宁国的女儿。”

苏青砚敷衍地点了点头，算计她母族的宁国么，要是有的选，她可不愿意做宁国的女儿。

见着老夫人也在往这边走，她方才露出了些真心的笑容，扶着侍女的手下了马车。

“青砚此去不知何日得归，望祖母珍重自身。”

老夫人忍着泪去帮她理了理衣襟：“一切以你的安危为先。”

苏青砚虽是死过一次的人，面对这样的别离场面也有些手足无措。她伸出那有宫中绣娘精心绣的凤凰花纹的袖子，为老夫人拭去眼泪。

二人就这般无言站着。

直到太子也行到几人身边。

多年的青梅竹马，太子自然是知道苏青砚是美的。

但在他的印象里，苏青砚脸上是淡淡的眉，淡淡的口脂，甚至连瞳孔都是淡如城郊的溪流。

可今日不同。

风光霞帔的苏青砚，美得浓烈。

像一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