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缎铺改行
青天白日,偌大的苏府空不见人,静谧得如同睡着的孩子。
苏府侧门正对着一处死胡同。封城以来,街道上寂寥无人,今日却有个身背行李,头顶斗笠的瘦小身影,熟手熟脚地推开侧门闪进来。
窦清欢卸下行装,讶异地环视着死寂一般的苏府。
封城已有五日,昨夜苏无羡来瞧她时语态低落,她细一盘问才知苏府境况并不乐观。封城的消息在江城周边引起了恐慌,各县各村都在储备粮食和药品,江城的食物供给着实艰难。而苏无羡作为封城事宜的主管钦差,更是得身先士卒,分发物资时对自己府上一丝偏颇也没有。
窦清欢早已习惯了他那先人后己的不知变通,当即开始盘点桃李林所剩的吃食和药材,第二天一早便乔装成送补给的商贩,浑水摸鱼地进了城。
她叩了扣苏鸿的房门,不曾有人应答,正要离开时却听见里面传来声细微的□□。窦清欢迟疑几秒,还是不管不顾地推门进去,只见向来身强体健操持一大家子的鸿叔卧在床上,正满脸虚汗地喘着气。
“鸿叔!”
她急慌慌跑过去,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不想却被稍有意识的苏鸿挡开了手,往外轻轻一推。
“姑娘快出去……这里危险……”
什么危不危险的。窦清欢又急又恼,只得道出自己染过时疫现已康复的实情。
“那便好,”苏鸿像是安心了一般叹息,重新闭上眼,“我现如今不中用了,苏府一家老小就有劳姑娘你了。”
“这个病不会死人的!”
她生气地吼出了声,但睡过去的鸿叔并没再理会。窦清欢无奈地退到院内,掩上房门细细思忖。
苏府人不多,她带回来的食物坚持几日没什么问题,关键在于防疫治疫。窦清欢脚步不停,将几个丫鬟杂役都看过一遍,其中有两个杂役自述前几日高热,现已好了,只是有些虚弱,还有两个正在汗涔涔地烧着。几个丫鬟倒还没什么大碍,只惶惶度日。
她当机立断,命丫鬟全搬去自己那东跨院,分屋居住,嘱咐她们一旦有不适立刻来报。又给两个初愈的小厮每人分了一把艾条,与自己一起将苏府上下全都熏上一遍。苏鸿和剩下两个病中的杂役则安心养着,待她煎好剩下的几服药,挨个送去服下。
眼见着府内安顿妥当,她又惦记起苏家的几处铺子。虽说有秦启晟在一应照料,但苏府作为东家,始终躲在幕后也难免叫人寒心。
窦清欢首先去的便是绸缎铺。
不大的门脸,连个招牌也没有。前堂是各色面料,后堂则是几张缝纫台面。见有人来,一个围着面纱的只露眉眼的女子探出头察看,与窦清欢四目相对。
“窦姑娘!”
原来是与她互通书信的宋绣娘。窦清欢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见她一应俱好,似乎并未染病,不禁松了口气。
“这里一切都好,并无人染疫,请窦姑娘放心罢。”
见宋绣娘仍旧隔着面纱与她说话,连同其他几位绣娘也都是纱罩覆脸,窦清欢倏而眼中一亮。这面纱原是绣娘们怕汗渍粉渍污了布料才戴的,虽然达不到医用外壳口罩的标准,却也阻隔了不少飞沫。她望了望屋内的布料,心下有了决断。
“宋绣娘,你们手上还有多少单子?”
“时疫如此严重,接不到什么生意,现下手里只有几例寿衣单子。”
“那好,预留出一部分做寿衣的布料,其余所有库存料子都改作面纱罩,就按你们所戴的这样做。”
宋绣娘怔了一怔,有些明白了窦清欢的用意,但仍是不可置信的模样。她摸了摸那匹上好的苏绣,再次确认,“姑娘,这料子也要做成面纱罩么?”
窦清欢稍一思索,坚定地点头,“是,全做,而且要做得精致飘逸,美轮美奂。”
江城不缺皇亲贵胄,自然有人会为苏绣面纱罩买账。她留下了几味预防的草药,并叫绣娘们尽快赶工,先制出一批给江城军用。
封城期间,江城军众将士是唯一行走于城内外各家各院的人。忽有一日全都戴上面纱,从高官到百姓无一不起好奇心,问起便答是苏将军体恤下属,定制了一批面纱,可稍作防护。一时间,不少人家都委托相熟的将士帮忙代购面纱罩,苏家绸缎铺连着数日都忙到深夜。
生意热火朝天的功夫,苏府内的众人也逐渐转好。鸿叔已经可以下床,另两个小厮恢复得更快。东跨院的几个姑娘里,只有一个发了两日低烧,再无人感染。
窦清欢翻着账本清算绸缎铺几日来的入账,心中不胜欢喜。她曾答应苏无羡要为绸缎铺想法子改善生意,不想一场时疫,倒稍稍扭转了颓势,打出响亮名声。
这不得给我发个年终奖。窦清欢喜滋滋地合上账簿,在灯下托着腮徜徉。
这几日她搬到苏无羡所住的正室,睡得格外踏实。她本以为军营出身的人房里应也是不拘小节,不想苏无羡倒是个爱干净的主,房间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