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军
楚文轩的醉眼中迸出惊切的光来,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双眼死死地盯着她翕动的朱唇,仿佛在警告她闭嘴。
窦清欢大梦初醒,一阵目眩。原来梦里那个醉卧在床的男人是他,而自己则是溜进屋内窃走密信的人。
她顾不得扯开自己的衣袖,拼命回想着那些凌乱散碎的字句。
“白鹭斜飞,烟火渔舟……上元盈月,六月初荷,何日更重游……”
那分明是情书无疑,可红樱却曾说过,太子从未娶亲,更不近女色。
不过是被戳破了相思□□罢了,只要自己保证守口如瓶,料想也不是什么大事。窦清欢松了口气,揶揄道:
“楚文轩,你究竟心属了哪家小姐,竟愿委屈自己的至尊之位,为她守身如玉?”
男人的凤眼里燃着冰山般的怒意,低声吼道:“再敢胡言,你这条命就别想要了。”
小姑娘瞳孔一震,心想这太子真是面皮薄开不起玩笑,但自己人微言轻,保命要紧,连忙听话地闭了嘴。楚文轩连饮几杯茶,缓了缓醉意,眼神略明朗了些,这才重新开口问她。
“信在哪里?”
窦清欢倒吸了口冷气,被问了个正着。自己那零碎的梦境里从来没有下文,可信的主人就在对面,怎会相信这种说辞。她转了转眼睛,扬声回道:
“自然在安全的去处。”
楚文轩捏起她的手腕,逼问道:“你给了江城军?”
窦清欢赶忙摇了摇头。他稍一思索,继续问:“那是给了皇城军?”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大哥你树敌不少啊。小姑娘欲哭无泪,正要继续否认,忽听门窗齐声而开,冲进来的几对人马个个身披金甲,眨眼便将他二人围在中央。
窦清欢望着锃亮锋利的铁戟明晃晃地戳到眼前,一刹那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她的余光瞟向身旁的男人,却见他眯着凤眼,神色如常,仿佛对这金戈铁马不速之客早已司空见惯。
“你果然把东西交给了皇城军。”他轻声启齿,话里透着凉薄的笑意。
“什么?我没——”
她话音未落,颈间便猛地一麻,声音由此被生生掐断。窦清欢抬手一摸,自己的喉头竟不知何时多了根牛毛般的绣花针。她刚要发力拔出,却听见一个阴郁沉稳的声音提醒道:
“别碰,会伤到颈脉的。”
一身黑袍的男人踱步而入,他须发齐整,脸上却稍有沧桑疲惫,分明手无寸铁,却周身都透着狠厉。他思索片刻,率先向着战战兢兢伏在地上的窦清欢俯下身来,伸手轻轻捻着她颈上的花针。
“姑娘,那密信现在何处?”
小姑娘脸色发白,望进他深不可测的眼睛里,意志霎时便被瓦解。她惊惶地摇着头,黑衣男人却慢慢浮现出有趣的神情,追问道:
“你不说?”
她几乎快哭出来,男人拔掉银针,只听她连忙呜咽着否认:“我不知道。”
男人盯着她看了几秒,犯难地起身,微微蹙起眉,“无亲无友,真是难办……”
最终还是无奈地叹气,摆了摆手施令:“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窦清欢脚底一空,转眼便被近旁的两名兵士一边一个地架了起来往外走。刚要出门,只听嗖嗖两声,两边的人轰然倒地,梁上忽然有道银光翻身而下,一把接住了那个摇摇欲坠的绯色裙影。
苏无羡立在门外,月光下的倒影登时铺满堂内,宛若看不清表情的雕塑。
“师父。”他开口叫着黑衣男人,语气冰冷,“您回来了。”
江尧并未理会,而是望了望斜卧在地上的楚文轩,见他神情自若,仿佛是打定主意要看他们师徒的好戏,不禁怒火中烧。他向苏无羡斥声道:
“速将人证交给皇城军审问!”
“师父息怒,”苏无羡圈紧了已经快吓晕过去的小姑娘,不卑不亢地答,“这人证既然是我苏府的人,交由我审理最为妥当。倘若真有什么证词甚至物证,我再亲自移交给皇城军。相信太子殿下也一定会配合的。”
楚文轩方才便料定窦清欢今晚不会出卖自己,便早早卸下心防坐观虎斗,此时也乐得顺水推舟,“那是自然。”
江尧脸色难看至极。到手的人证就这么被轻飘飘地带走,对他而言是从未有过的事。奈何一时半刻拿不到物证,他也并不敢擅拿太子,只得大手一挥,鸣金收兵。
“没想到,把你捧上江城军统帅的位子,却给我自己招来这么个大麻烦。”
完全酒醒的楚文轩声线清冷,站起身来,掸了掸自己袍角的灰,吊着狭长的眼角目送皇城军远去。
苏无羡则完全没有他那副冷静的模样。眼前这位虽像是个翩翩君子,可内里绝非善类,碧萝当年折在他府上,窦清欢如今也因他牵扯进皇城军的密案里。他斜扫了一圈屋内,扶着小姑娘向外走去。
没了牌匾的天水阁,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