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相欠
许林只觉自己找到了把柄,背手仰头,自觉得意,眼里满是讥讽。
郝盛远看了眼许林,却是深呼一口气,心里暗骂了句蠢货。
而沈寒山不同,他却是忍不住,当众骂了句蠢货。
许林顿时怒目圆睁,指着沈寒山,却因着郝盛远的缘故不敢多言,只能生生忍了这气。
沈寒山放下烛火站起身,从卞宁宁手中拿过银簪,反问道:“如果这毒是早就淬在这银簪之上的,为何偏偏只有入刘中丞背部的部分发黑?”
“区区一个舞女,情急之下行刺,手法还能如此精准?许大人莫不是要说这瘦骨伶仃的女子是个绝世高手吧?”
许林顿时被呛得说不出话,一张老脸憋的通红。明明他是为了郝太师的大事筹谋,这才不愿这舞女多说,结果却被自己人给当众质疑,心里憋屈得紧。
卞宁宁听了沈寒山的回答,心道这屋子里也不全然只是阿谀奉承的蠢材。
可她何曾瘦骨伶仃了?
她站起身,端着手屈膝行礼,规矩十足:“诸位贵人,由此可见,刘中丞并非是小女子用银簪刺死的,而是被毒杀的。”
“看这种种迹象,刘中丞中得定是一味毒性极强的猛药,所以他发病之后痛苦难耐,短时间内突然暴毙,且这毒蔓延的速度极快,现下刘中丞指尖已然发黑,我推断,刘中丞是于半个时辰前中的毒,但却不是下在菜肴之中,而是酒水之中。”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刘中丞是在这寿宴上,喝了郝太师的酒,中毒身亡了。
众人见卞宁宁说得头头是道,仿佛真的是女仵作一般,查验周详,冷静从容,心里也不禁疑惑,难到这女子当真会验尸之道?
正在众人疑惑之际,阿隐便带着一名医官忙不迭地赶了过来。
那医官一来就看到地上躺着的刘中丞,顿时大惊失色。但见还有众多权贵在场,不敢多言,连忙放下药箱便开始查验尸身。
验了片刻后,那医官又询问刘中丞今晚坐于哪一桌,侍女将她领了过去,只见他将桌上的菜肴酒水尽数验了一番。
过了半晌,医官一脸惶恐地跪拜在地,不安地说道:“刘中丞是……是中毒身亡,刘中丞的酒中被人掺了剧毒断肠散!其他桌上的酒水还未查验,不知其他大人可有不适?”
厅堂内却一片寂静,无人敢应。
“好了。”
郝盛远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
“既然刘中丞是中毒而亡,那便由杨大人好好彻查一番,究竟是何人所为,一念阁所有艺伶杂役挨个审问!”
“是!”
刑部侍郎杨忠满口应下,与郝盛远相视一眼,便带着一群侍卫往后厨去了。
“今日出了此等大事,宴席就到此为止吧,诸位自便,老夫先行一步。”
郝盛远说完,双袖一挥,离开了,只留了几个侍卫守着这堂屋门口。
郝盛远离开后,其他人更是一哄而散,不愿再与这一念阁沾染半分,对从前的同袍暴毙一事也并未表现出有多少惋惜。
卞宁宁冷眼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四肢发寒。今日她算是见识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郝太师,是如何一手遮天的。
天子脚下,当众毒杀朝廷命官,还能如此轻而易举地离开,仿佛只是看了场与他无关的热闹。
若不是她会验尸,想来如今就已经被关押,等着下地狱了。
可她是逃过一劫了,其他人呢?刘中丞这案子,无论如何都得在一念阁内寻出个人来顶罪。
“郡主还不走,是舍不得这儿?”
沈寒山负手走到卞宁宁身旁,与她并肩而立。
卞宁宁回头看他,才发现这人还未离开。她转过身背对沈寒山,不愿看他。
“今日沈少傅没有揭穿我,便只当还了从前我父王对你的庇佑和照拂之恩。从今往后,沈少傅与我,互不相欠,再无瓜葛。”
“皓月尘泥,天渊之别。”
卞宁宁双手紧紧交握,极力控制着自己逐渐哽咽的声音。说罢,她提起裙角朝夜色中走去,可方才跌倒在地崴了脚,走得踉跄。
沈寒山看着那抹在阑夜中渐行渐远的赤色身影,仿若在砚台之中晕染开了一点朱砂,直刺他的双眸。
他好似想起了什么趣事,垂头轻笑,却是没有半分伤感的模样。
卞宁宁到了一念阁门口,才发现杨忠的人马早已将这里团团围住。她欲出去,却仍是被拦了下来。
“今夜一念阁封锁,无令不得外出!”守门的侍卫很是负责地将卞宁宁拦了下来。
这侍卫自然不知道方才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卞宁宁一身舞衣,便也只当她是一念阁的舞女,断然不能放了出去。
卞宁宁也知晓这侍卫只是奉命行事,遂温声解释道:“这位大哥,我与这桩案子无关,方才已跟郝太师自证过了,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