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食言
卞宁宁与温仪一路小心谨慎,从宫外水渠处的密道往宫中而去。
那密道许久不曾开启,废了二人好一番功夫才终于到了御花园的一处凉亭假山外。
可她从未来过宫中,如今身在诺大的御花园中,竟有些手足无措。
“我儿时倒是和爹爹一同来宫中赴过宴,可……也没来过此处呀。”温仪窘着脸,也是一头雾水。
二人环顾四周,却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只能远远听见喊杀声。
卞宁宁凝神听了片刻,辨了辨方向,拉着温仪朝着左侧长廊而去:“往这边走。”
她们二人一路走得极快,七弯八绕才终于绕出了御花园。
待出了御花园,卞宁宁倒是发现不远处便是自己上回进宫时走过,往皇后宫中的宫道。
今日是卞佑期的登基大典,按说皇后等人当在朝天殿中。她想了想,拉着温仪便朝着与皇后寝宫相反的地方而去。
越往朝天殿,打斗声便越激烈,萦绕在她们耳边,仿佛下一瞬匈奴便要破阵杀入后宫之中。
二人快步走了许久,都有些疲累,却不敢停歇。这一路走来竟是一个人都不曾见到,虽说方便了她二人,却也让卞宁宁心头有些不安稳。
心头正琢磨着,沿着一处转角欲转上往朝天殿的宫道,卞宁宁却在喧闹厮杀声中听到一串极为轻盈的脚步声。
她心头咯噔一下,赶忙拉着温仪在宫道旁的石狮后藏了起来。
二人紧紧贴着彼此,随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心跳声也杂乱到了一处。
可虽说卞宁宁反应已经极其灵敏,动作迅捷,可来人好似仍是发现了不妥,竟是在墙根处停了下来。对方也在听着这头的动静,不再往前。
就这般僵持了几息,却是温仪先忍不住站起身来,一扬鞭子护在卞宁宁身前:“宁儿你快去找人,我来殿后!”
卞宁宁始料未及,想伸手去拉温仪时,温仪已一个闪身便转过墙角消失不见。
“皇后娘娘?!”
温仪诧异的声音传来,卞宁宁赶紧跟上前去。
原来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皇后与郝连芙,身后还跟了个被吓得面色苍白的卞佑期。
“你怎会在此处?”皇后也没想到会在宫中见到卞宁宁,满面惊讶。
而后皇后又环顾一圈,有些不解:“你从何处来的?”
如今宫门处尽是呼延贺的人马,正与禁军打得不可开交,卞宁宁绝不可能在如此状况下毫发无伤地偷溜进宫。
卞宁宁见面前三人康健完好,提着的心才稍稍落回到实处:“此地不宜久留,边走边说。”
说罢,卞宁宁带着众人又马不停蹄地往密道赶去。待她们终于都进了密道,骇人的喊杀声才终于消失不见。
卞宁宁长舒一口气,解释道:“这条暗道是九王爷告诉我的,今日呼延贺突然出现,许是打乱了父王和太子的计划,所以我来接你们离开。”
皇后紧紧皱着眉,眉间川纹酝着焦急,追问道:“这是何意?可是年儿出事了?!”
卞宁宁沉默一瞬,说道:“我尚且不知,我与他们断了联系。”
“但我相信父王,无论如何,父王一定会保太子无恙,也一定会来。父王应当只是被其他事拖住了,所以我得为父王争取些时间。”
“你们继续呆在宫中不安全,我送你们离开。”
“所以你也不知年儿是不是出事了?”即使身处肮脏漆黑的密道之中,皇后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端庄威严,但发颤的声音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
卞宁宁语塞,却不愿在此探说此事,她心知眼下时局更为重要。
她淡淡说道:“还请皇后娘娘谅解,现下我当真没有精力与您说尚未确定之事。”
“我只知道如今匈奴大军已经入城,朝国危在旦夕。但我亦是记得自己许下过的承诺,所以无论如何我今日都要来将你们送走,也无论如何要找到我父王和太子。”
“倘若太子出事,我必会以命相抵。”
她那如山涧流水般的声音在这狭小的密道中显得格外清冷,疏离中夹杂着些许无奈。
说罢,她不再停歇,径直往前走去。众人默了片刻,便也跟了上去。
卞宁宁走在前方,心中默默叹息。
她又如何不担心太子和父王的安危?可现下除却先设法保下她们,她又能如何?
此事不仅事关太子和父王,更事关整个天下与百姓。她不能自怨自艾,亦不能被他人怨怼困囿。
她看了眼前方黑漆漆的密道,不由加快了脚步。
而皇后等人养尊处优惯了,如今走在这四处淌水、青苔遍布的密道之中,属实有些艰难。原本只肖两刻钟的路程竟是生生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待终于出了密道,卞佑期直觉阳光灼人,不禁抬手遮眼,拉着郝连荷的衣角问道:“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