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相助
柳玉欢这番话仿佛给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深潭中扔了个石子,在众人心中再次激起阵阵波澜。
刘中丞从前也是郝盛远一派,为何郝盛远要对付自己人的妻子?即便是刘中丞做了惹怒郝盛远之事,又为何要去对付一介妇人?
众人想到此处,皆是心中狂跳不止,难道刘家惨案也是郝盛远所为?
叶辰安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刘夫人莫怕,当初事出紧急,圣上定能体谅。如今只需刘夫人将当年之事和盘托出,告知众人真相,就能还你清白。”
柳玉欢闻言稍安,却仍是不敢抬眼看圣上和众人。
她看着膝下的白玉砖,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我与郝盛远相识之日,远早于平冶中的任何一人。”
“我年少时便与他相识,更是在他穷困潦倒、一无所有之时就嫁他为妻。当时虽说日子苦,却也算得上和美。可后来郝盛远考取了功名到了平冶,野心便与日俱增。他不满现状,亦不满娶我一介民女,便不许我抛头露面,在外更是自称并未成家。”
“但他知我一心钟情于他,便好言好语哄骗着我,也怪我痴傻,没在一开始就识出他的虎狼之心。他攀上了高枝,便让我忍气吞声,看他另娶他人还要笑着做他的外室。再后来,他为了拉拢刘光耀,更是将我拱手让人,亲手将我嫁作他人妇。”
“可郝盛远从来都是贪得无厌之人,他娶了别人,却不喜我当真嫁给别人好生过日子。于是他在刘府宅中提前设下可以随意进出的暗道,再将那宅子卖给了刘光耀,多年来一直与我暗通款曲。”
郝连世跌坐在一旁,听着这番话如临末日,面色比烂泥还要灰败。
他对郝盛远的这些往事并不知情,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父亲也曾娶过妻。他脑中一片空白,便是想问些什么都毫无头绪。
而郝连世尚且不知此事,旁人就更无从得知了。
这等陈年旧事,又涉及朝廷大员,更是让人好奇无比,一个个看似低眉顺眼,实则竖着耳朵听得仔细。
而圣上听罢眉心蹙得更紧,忍不住出声问道:“这些往事自是能说明郝盛远此人贪慕虚荣、忘恩负义,可又如何能证明他叛国通敌?”
他无心听这些后院密事,只想知晓这柳氏手中究竟掌握了什么把柄,能否让郝盛远永无翻身之日。
柳玉欢听圣上催促,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她攥紧袖子,继续说道:“因为我与他相识甚久,且我之前盲目追随于他,所以他信我,什么都与我说。”
“我知他与匈奴一直有来往,且将众多美貌女子献给匈奴,可他后来竟是将主意打到了我女儿刘芸身上。”
“他见芸儿貌美,又是世家出身,知书达理,非普通百姓能比,便想将芸儿送给呼延准。可恰巧他与我说此事时被芸儿无意听到,芸儿害怕,就将此事告诉了她父亲。”
“她父亲为了保护她,便想法设法收集郝盛远与匈奴勾结的证据。可此事自然没有瞒过郝盛远,所以在郝盛远的寿宴之上,将她父亲毒杀!”
“所以刘光耀根本不是被一念阁的伶人所害,背后真正的凶手是郝盛远!”
惊吓一波接一波,纵是平日里见惯风浪的大臣如今也被骇得语塞。
但此事,刑部侍郎杨忠却是知晓的。
杨忠默默往一旁走去,试图用他人掩盖住自己的身影,生怕被柳玉欢看见。可天不遂他愿,下一秒柳玉欢的视线就穿过层层人群朝他扫来。
“郝盛远是罪魁祸首,而替他扫清障碍的是他,刑部侍郎杨忠!”柳玉欢毫不犹豫指向杨忠,引得众人纷纷朝他看去。
杨忠霎时冷汗直冒,却强迫自己压下慌张,在心里将刘光耀被毒杀一事迅速盘思了一遍。当初那件事做得干净,替罪之人也已被处死,应当并未留下什么祸患。
他渐渐挺直背脊,义正言辞说道:“既然你这般笃定是我与郝盛远联手毒杀刘中丞,那你可有证据?!”
“当时寿宴上朝臣众多,你问问可有谁见着我命人下毒了?”
他看向那日参加寿宴之人,换来的却是回避和沉默。
郝盛远私下结交权臣本就不该,更在圣上不知的情况下宴请群臣,如今谁还敢承认自己参加过郝盛远的寿宴?
本就是无人知晓的事情,杨忠非要将其说到明面上来,众人只能不吭声,生怕圣上知晓自己与郝盛远关系匪浅。
杨忠见众人如此,也反应了过来,心中气闷,甩着袖子说道:“若有证据就一口气说出来,少在这里故弄玄虚!”
“证据?此事我并无证据。”柳玉环讥诮一笑,也不知是笑杨忠还是笑自己。
“我说出此事并非是想借此将你定罪,左右你与郝盛远脱不了干系,圣上自会裁决。”
杨忠又想起那本蓝皮册子,也没了与柳玉环争执的精力。他知道柳玉环说得没错,就凭那册子上记载的东西,他这顶乌纱帽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