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死不悔
圣上少年登基,直至今日属实不易,震耳恭贺声中的众朝臣也当真不乏真心之辈。
“众卿都起来吧,今日大宴不必拘谨。”圣上端坐在上首龙椅之中,声音低沉浑厚,却难掩疲惫。
众朝臣谢过圣恩后纷纷起身,却在抬首的瞬间俱是一怔。
只见圣上未着龙袍,却是一身素□□袍,飘逸虽有,更多却映衬得他格外苍老。也不知是否是这衣衫的缘故,众人皆感圣人似苍老消瘦了些。
可先前沈寒山已同众人解释过,圣人忧心边关战事与旱情,便都压下心底的疑惑,挂上忠诚且正直的笑意。
圣上已至,大宴开场。皇后微一抬手,便见一众侍女端着美酒佳肴鱼贯而入,紧随其后的便是助兴唱乐的伶人。
一时之间,丝竹悦耳,娇人舞扇,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郝盛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端坐在左侧首位,其右便是沈寒山。
“我与你说的事可安排妥当了?”郝盛远眼中带笑,看着殿中舞女,语调却是冷漠至极。
沈寒山亲手替他斟酒,奉上佳酿,应声道:“太师放心,已安排妥当。”
郝盛远却并未接他手中的白玉杯盏,公然将其酒盏推了回去:“这回可莫要再让我失望了。”
“太师且看,说不准还有惊喜呢。”沈寒山托着杯盏,自顾自饮了下去。
郝盛远眼含利光,审视着沈寒山,却并未从他面上看出丝毫端倪。偏就是看不透,才让他觉得如今的沈寒山已渐渐超脱他的控制。
“纵然你才高八斗,却也掀不翻我这前浪。少年人,须得脚踏实地。”
沈寒山薄唇微勾,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太师教训得是,寒山定每日反躬自省。”
郝盛远也不再纠于此,只从侍女手中接过筷箸,细细尝起佳肴来。
沈寒山并未动筷,却是一杯接一杯地独饮,一曲舞毕,他已面色微红,似有醉意翻腾。只是若细看他双眸,却能见其中眸光微闪,清明澄澈。
卞佑年看向沈寒山,却只见他正摇着手中酒壶命人再取一盏来。他放置在案几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又看向上首的皇后。
皇后正与圣上祝酒,说着恭贺之词,察觉到卞佑年投来的目光,便不着痕迹地微微颔首。
卞佑年这才朗声大笑,站起身来走至大殿中央。
他掀袍跪地,俯首贴额朝着上方三叩首,振声恭贺道:“儿臣恭祝父皇万寿无疆,与天同寿!”
圣上看向跪在下首的卞佑年,抬手温声说道:“太子起来吧,看你这样子,是给朕准备了什么好礼?”
他对自己这位长子也算疼爱,幼时也亲自带在身边教养过几年。只是后来皇权安定,他又恐皇后母家恃宠而傲,危于皇权,这才又纳了寒门出生的郝盛远的长女为妃,宠爱有加,与皇后制约抗衡。
而郝连荷也当真争气,入宫之时不过刚及笄,却在头一年就诞下了三皇子,倒是让他也当真对这母子二人多了几分实心宠爱。
如今谁人不知,太子与三皇子乃是圣心所归,可这二人究竟谁更得圣心,却也无人可知。
圣上眼神柔和,略含期待地看着自己的长子。
卞佑年深吸一口气,顶着众人期盼抑或嘲讽的目光,缓缓开口:“如今匈奴猖獗,边关战乱,又恰逢旱灾,边关百姓苦不堪言。儿臣深知父皇心中忧虑,夙夜难寐。遂,儿臣愿为父皇解忧!”
圣上笑意一滞,问道:“你要如何解朕的忧?”
“儿臣愿亲自前往边关治旱抚民,并亲率大军攻打匈奴!”
此话一出,众朝臣一片哗然,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太子殿下要亲自出征?”
“太子一片孝心实乃高亮,可边关可不是什么游园别院,若是太子......”
“呸呸呸,什么都敢说,也不怕自己掉脑袋!”
......
议论之声渐渐盖过了丝竹之声,圣上微微躬身,以手靠膝,凝视着依旧跪在下首的卞佑年。
他一抬手,止了丝竹乐声,殿中寂静一片,针落可闻。
“太子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不是不知卞佑年心性纯善,比之比他小了五六岁的三皇子,都更有赤子之心。只是他没想到,这卞佑年守着东宫太子的位置不要,却要请命亲自出征杀敌。
战场无情,刀枪无眼,即便是太子,一个不慎,那也只能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他一时有些摸不准他这长子在想些什么,难道当真只为替他解忧?
可卞佑年对圣上这一问却是十分肯定:“儿臣所言,乃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因而儿臣很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圣上沉默地看着卞佑年,半晌后却是看向身旁的皇后:“皇后如何作想?”
皇后笑笑,端庄淑柔:“年儿前些时日来确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