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才女貌
刘礼眼含期待地看着卞宁宁,渴望得到她的认可。
她想说不喜欢,可这话在嘴边藏了半晌,却怎么也吐不出来,脑海中划过那夜挡在她身前的身影,鼻尖仿佛还残留着他的血腥味。
她默了半晌,看了眼一脸纯然的刘礼,笑了:“小孩子哪里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该去睡了。”
刘礼顿时苦了脸,不情不愿地站起身,瘪着嘴说道:“我如何不知了?娘亲同我说,喜欢,便是远远瞧上一眼都是欢喜,会无条件地信任他、依赖他。”
他又牵上卞宁宁的手,继续说道:“那不就是跟阿礼喜欢青竹姐姐一样吗?”
卞宁宁无奈,不知这刘夫人整日同小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倒是愁了她了。
“好了,你先去睡觉,明日我再告诉你,可好?”她哄着刘礼上了马车。小孩子的话,到了第二日哪里还记得。
刘礼这才又笑了起来,乖乖闭上眼,睡了过去。卞宁宁却是不困,便让朱果儿来守着刘礼。
她坐在篝火旁出神。
喜欢,便是无条件地相信他吗?从前她也是这般想的,可最后呢?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却被拂过树梢的风声吞噬。
坐了许久,夜渐渐深了,清风夹着寒凉,灌入她的衣袖之中。她拢了拢袖口,身子却未动。也不知是在思考发呆,还是在等待什么。
突然肩头一沉,她回头,就见沈寒山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后,替她搭上了一件外袍。
她没有起身,只淡淡地说了句谢谢,而后却见着丹荔也缓步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丹荔同她打了声招呼,正欲回马车歇息,却又瞧见她身上披着的那件外袍。眼风一转,她在原地踌躇了刹那,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青竹姑娘可是睡不着?”丹荔问道。
卞宁宁转头看她,面前的女子重新梳洗打扮过,已不是昨夜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模样了。
丹荔眼波流转,娇笑时露出浅浅的梨涡。穿着她的衣衫格外合身,丝绦束腰,盈盈一握,配着那张清丽的面容,活脱脱一个美人模样。
卞宁宁浅浅笑着,眼神却没有昨夜那般热诚:“白日里睡太久了,现在却睡不着了。”
说完后,便是一阵沉默,沈寒山坐在一旁也没有出声。
卞宁宁觉着气氛突然有些尴尬,查觉到身旁的两个人都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她便又随口问道:“丹荔姑娘方才去哪儿了?”
“旁边树林后面有一方小塘,我去瞧了瞧。”丹荔手指轻绕着腰间的垂丝,答道。
卞宁宁往身后看了眼,正是方才沈寒山和丹荔一同走出来的方向。
“夜黑风高,丹荔姑娘身份特殊,往后还是莫要独自外出了。”
丹荔却摇摇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沈寒山,说道:“我不是独自一人,我同沈少傅在一处。”
卞宁宁这才又将视线转回丹荔身上,借着微弱的火光,好似看到少女脸上浮起了一抹稚嫩的红晕。
她收回视线,看向地上渐渐熄灭的篝火,蹦着点点火星,问了声:“是吗?”
丹荔张着嘴正想再说些什么,沈寒山先一步冷冷开口:“碰巧遇上罢了。”
她垂着头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是否是碰巧遇上,只是突然觉得肩头的衣衫有些沉。
她取下衣袍递还给沈寒山:“多谢沈少傅的衣裳,突然有些困了,我先去歇着了。”
说罢,她也不管沈寒山唤她,径直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这篝火旁便霎时只剩沈寒山与丹荔二人。
沈寒山望着什么也瞧不见的马车,丹荔则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丹荔走上前,试图取过沈寒山手中的衣袍替他披上,却不想沈寒山毫不犹豫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刚刚伸出的双手。
沈寒山这才终于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
方才他去走了走,寻到一方池塘,便多站了会儿,不想恰好碰到了丹荔。
丹荔绞着手帕同他说,她有些害怕。
他其实能够理解,一如卞宁宁昨夜期待着能有人愿意出堂作证,却也没有借他的权势相逼,而是让这些女子自己做选择。
而他不记得丹荔是如何答应要帮他们作证的,满脑子只有当时卞宁宁那欢欣的模样。
若是丹荔临时反悔,她一定会很失望,而他不愿让她失望,所以他宽慰了丹荔一二,承诺在此事之后,给她寻一个安全之处立身。
所以其实方才丹荔也不算说谎,他确实同丹荔在一处。
可是他对面前这个漂亮无辜的少女,莫名充满抗拒。
或者说,这些年来,除了对她,对旁人,他都是抗拒的。
沈寒山再次恢复了往日柔和温润的模样,笑意盈唇,眼底却是冰冷一片:“丹荔姑娘早些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