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洞房花烛戏新婿
迎亲的乐声传入耳中时,章怀春便知郑纯来接她了。
她从未有如此紧张的时候,好在身边有好友姊妹的陪伴宽慰,又有青楸及一众婢女提醒她出阁的礼仪规矩,她也不至于紧张得失了主意。
闺阁外,随行而来的礼官一而再再而三地催请新妇出阁,青楸也便适时地将郑纯迎入了阁中。
章怀春安坐榻上,看着缓步至跟前的郑纯,眼底涟漪微荡,只管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眼前的少年郎君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清寒矜持,多了几分庄重贵气,那双漆黑眼眸下的柔光亦比往日更深沉厚重了些,让她无处可逃。
她看着他在她面前长跽而坐,虔诚恭敬地对她叩首而拜,恭声道:“婿豫章郑氏郑纯恭请武陵贞毅侯府大女公子章氏出阁。”
见他对自己行如此大礼,章怀春内心有些不适,却也不好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说些什么,只缓缓道:“愿随君去。”
郑纯如闻天籁,再次与她叩拜行礼后,遂起身揖请她下榻。
章怀春颔首,下了榻便与他携手出了这闺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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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秋风里,层林尽染的山道两旁绸缎飘扬、喜乐悠扬,人人脸上无不喜气洋洋,只有缀在人群之后的明桥一脸深沉,不见喜色。
章叹春在人群后找见他,也没留意他的神色,只是蹙眉抱怨着:“明桥,你忒慢了!阿姊和姊夫都要到山脚了,你再磨磨蹭蹭的,就赶不上大礼了!”
明桥已是心如寒灰,不愿去观礼,兴致缺缺地道:“你不必管我,去追你阿姊和姊夫的车辇吧。”
章叹春不解地望着他,能感受到他在伤心难过,却不知何故,凑近了问:“明桥,你为何不高兴?莫非……你舍不得我阿姊嫁人?”
这无心的一句话顿时让明桥心中一紧,他却不想否认,笑着说:“我当然会舍不得啊。嫁了人的女娘,她的心就会被她的夫君蛊惑,会疏远娘家这头的亲人朋友。大春姊姊如今招了郑郎君这样好的夫婿,从今往后,她的心便会向着她的夫婿了,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关心爱护你。
“她若不再像从前一样关心爱护你,你会高兴么?”
“你在胡说!”章叹春反驳道,“我阿姊才不是这样的人!”
明桥也不指望她能明白他的心情,笑着催促她:“你还是莫再管我了,快些下山吧!”
章叹春只觉他今日格外古怪,并不放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山中,当下也顾不得他的挣扎反抗,生拉硬拽地将人拽下了山。
山脚下有车马等着她,她将明桥推入车内,便吩咐车夫驾车追上前头的喜车仪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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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这场喜事,侯府虽未大肆操办,但迎亲的车马仪仗进城后,仍引得满城百姓遮道相望,热闹鼎沸之景远胜于金家当日嫁女的盛况。若非有侯府护卫在长街两侧警戒开道,围观的百姓怕是要争先恐后地登车近观今日的新妇新婿。
被满城百姓围观议论,章怀春能感知到郑纯的紧张不安,却又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交头接耳,只能悄声传话与他:“郑郎君,再忍忍,就快要到侯府了。”
郑纯却觉回侯府的路太过遥远漫长,想到章怀春不宜久坐,担心这场喜事会让她受苦受累,恨不能减去那繁缛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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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日落下的侯府灯烛生辉、宾客盈门,府中大开筵席,席上男女杂坐,嬉笑成一团。
新妇新婿进了侯府便被迎入到西跨院的新房喜帐内安坐,至吉时,礼官便命人在房中设了席,请一对新人入席行沃盥交拜礼、同牢合卺礼及解缨结发礼。
楚地民风轻剽粗蛮,宾客大闹昏礼洞房时往往不知分寸,常以肆意戏弄新婿为乐,甚而有闹出人命的。
章怀春本以为这些人会看在侯府的面子上不会过分为难她与郑纯,却偏偏有人要借郑纯赘婿的身份羞辱他,按着郑纯给她跪拜行礼,拿她的鞋盛酒灌他喝下。
章咏春看不过去,好声好气地劝了众人几句,这些人反倒又捉弄调戏起了这位二女公子。
章怀春多番阻拦,这些男女却全然不听,依旧一个劲儿嬉笑着:“女公子莫动怒,这是昏礼习俗,这样闹一闹,你们夫妇二人方能恩爱到白头。”
这人话音方落,阎家的二公子阎存善忽上前递了一盏茶至章怀春面前,堆着满脸的笑,道:“女公子用这茶水漱漱口,再让郑郎君饮了这沾了女公子香唾的金津玉液,你与郑郎君从此便能相濡以沫,执手一生。”
章怀春不动声色地从他手中接过这盏茶,却在他脸上的笑容还未消散之际将一盏茶一股脑儿泼在了他面上。
“你们闹够了么?”她的声音虽轻,去透着寒意,“闹够了就出去。”
阎存善从未见过菩萨动怒,此时见她面无喜色,竟害怕得心惊胆颤的。
然而,他岂会真怕这个柔弱纤细的女公子?不过须臾,他便又重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