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安秋鹜不习惯陌生人伺候,宫人们也不勉强,上面明着说伺候,暗地里多是对她的监视和控制。
宫人随意嘱咐了两句,留下两盏灯,去外间歇下。
偏殿不大,离大崇殿不远,时不时还能听见有规律的铁甲摩擦地面的声音,是巡逻的守卫;白日里听着没什么,夜深人静的深宫内院中却只觉得阴森刺耳。
安秋鹜枯坐在床沿没动。
外间巡逻的声响过了一批又一批,燃烧的两根烛火滴下大半截蜡来,宛如雕塑的女子才慢慢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腰身。
她伸手拿出在怀里已经捂热的案册,青葱的手指慢慢一页一页地翻看。
卷册虽旧却不厚,不过几页过去她就发现了魏乙的名字。
字迹边缘有些斑驳,安秋鹜认出来是父亲的字迹。
太医院当值有规律可循,连着三日后便会停一日,数着日子安秋鹜知道下一页按理不会有父亲的名字。
纸随手动,平平无奇的纸张上魏字不知何故涂掉半块,接着往后翻整个案册都被打乱,父亲的名字时而跃然纸上时而被胡乱的涂抹。
灯芯‘嘭’的声迸出火花,安秋鹜整个人一激灵,慢慢抬起头。
本是空旷的殿内不知何时落下几道黑影,无声无息地立在那里。
“我以为他只是愚笨,没想到还这么天真。”最前方的黑影沉沉道,语气中的轻蔑让人难以忽视。
安秋鹜只是看着他,身子没动连表情都没变。
这人的声音她熟悉。
一如十年前踏青那日的慈爱,又似白日射杀皇子的果决,还有宫道上见到的森冷。
她张了张嘴道:“严太医说他是个可怜人,我不解,现在我知道了,被你这种心口不一的人控制着,可不就是可怜。”
有人低声斥她休要放肆。
她不惧,只是眉目平静地望向黑暗中的人影。
博轼冷笑两声,走上前抽她手里的案册。
安秋鹜抓紧不放。
博轼也不急,只道:“是要当年的真相,还是要保住这份只能证明太医院中有人陷害你父亲的证据,二择一,若我是你,就会乖乖的放手。”
两人僵持,安秋鹜看着眼前瞧不清面容的人,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慢慢俯下身,“凭我,现在出现在宫中,便也可以悄无声息地要了你的命”他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要你把《金针要术》交给我,我便把当年的一切都告诉你,解开你心中多年的疑惑。”
安秋鹜手里松了些,“侍郎大人,你是不是太自信了?”她轻笑,眼里的光却是冷的。
“只要我把手中掌握的东西都交给陛下,还怕不知道真相吗?”
女子微松的手又陡然收紧。
这一次博轼没有与她废话,身后的人影晃动,一左一右按住她,她就像待宰的羔羊,被迫放弃了手里握着的东西。
“嘘!”
“千万别叫,不然这些人就都要给你陪葬。”
他手里拿着两样珠花,一个安秋鹜在安婉的头上见过,另一个她觉得有些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
博轼拿着珠花在她眼前晃了两下,“这个是白家小姐白瑕的。”
安秋鹜有片刻失神。
从西北回来之前她偶然听到江白吩咐下面人要仔仔细细地搜寻,见她来了,江白就住了嘴。
她不是一个爱打探的人,便没有多留心,想来白瑕就是那个时候不见的。
他知道,她不会看着魏家这桩事里再填进去人命。
“她们在哪?”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怎么知道她们是否还活着?万一东西给了你,你却已经杀了她们...”
博轼猛地捏紧她的下巴,旁边有人拿过燃烧的红烛,红烛倾斜慢慢有蜡水滴下,落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烫地她不停的挣扎。
“我不是严无期,不会怜香惜玉;你是个聪明人,想要少受些皮肉之苦就得乖乖听话,就算把这些东西交到御前,你觉得陛下或者说怀王殿下会仅凭这些东西就降罪于我吗?魏家侄女,现在你在我手上,想要活命就要听我的!”
烛火被移开,安秋鹜大口喘着气。
她阖眼遮住眼中的恨意,“好,我把东西给你!”
“不过,我要看见活的人,不然就算你杀了我也别想从我这拿到东西!”
博轼直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东西在哪?”
宫人趁着洗漱的空挡搜过她的身没有找到东西,侯府中秋霜阁里也没有。
既然有意想见他,他便拿出‘诚意’。
她自然也得拿出东西来。
女子似乎扬了扬唇,等他细细看去又什么都没瞧见。
“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