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南渡(七)
芳草说完,还起伏着胸膛盯着应舒棠,仿佛应舒棠真是个欺负了她小姐的刁蛮悍妇一般。
她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应舒棠听着并不动怒,还见怪不怪地挑了挑眉。宋漪荷此人,受了一点的亏,便要表现出百倍的委屈,而后千倍万倍的报复回去。
谢宇策却如拂逆鳞,登时怒不可遏起来:
“应舒棠!你蛮横无礼也要有个度吧!宋姑娘与你有何仇怨?要你这般欺辱她?”
也是同时,容沁晚秀眉一拧怒斥道
“好没教养的丫头,主子还没说话,胡乱攀咬什么!还不住嘴!”
谢宇策一怔,转头不可置信般盯着容沁晚:“容沁晚,你与应舒棠待久了,也学她一般仗着家中权势目中无人了是吗?你看看你如今咄咄逼人的样子!”
应舒棠简直看谢宇策一眼都嫌烦,在容沁晚鼓着腮帮子要说话前平平地开了口:“那日的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她顿了顿,努力回忆一般将目光落到了宋漪荷身上,语调中透着思索:“我也奇怪呢,我与宋姑娘素不相识,怎么就把我的黑雨交给宋姑娘照看了,直到刚才听了谢大公子提到家中权势,我才隐约想起来,那日是宋姑娘忽然说,很仰慕我——”
“我这人听什么就是什么,黑雨是我爱宠,想着先留在宋姑娘那,待升平殿的晚宴结束后再与宋姑娘好好聊聊,谁知等我出来时宋姑娘已经不在了,原来是受了风寒跑到内宫去了。都怪我,没叮嘱黑雨,让她帮宋姑娘......好好挡挡风。”
她声音不大,刚好叫周围的人全听着了。容沁晚举着帕掩笑,谢宇策面色铁青,对应舒棠怒目而视。宋漪荷面色僵硬,心中惊讶已然盖过羞愤,忍不住抬头看了应舒棠一眼。
这人不是一向粗鄙浅薄,憨傻无心么?怎么如今看着倒不像了呢?
而萧岐听完,先是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随后微微低了头,掩盖住嘴角那个隐秘的弧度。
这番话,既暗指了是宋漪荷贪图应家的权势而攀识应舒棠在先,又讽了芳草的话荒谬可笑,看个马都能着了风寒,而受了风寒后竟又跑去了内宫。
应舒棠,何时变得这么有趣了?
宋漪荷定了定心神,纤长的指甲刺入掌心,正欲再为自己辩解一番,却听一旁的萧岐淡淡开了口,清冽如碎冰的声音直直刺入她的耳中。
“那日是我见棠儿疲惫,劝她将黑雨暂交他人看护,没想到给宋姑娘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姑娘若要怪便怪我吧,与棠儿无关。”
——应舒棠眉心狠狠拧了起来,简直比吃了一只苍蝇还要难受。
宋漪荷身形晃了晃,不可置信般抬头,对上了萧岐平静坦荡的目光。她几近慌乱地匆匆行了一礼后便快步离去,步伐还有些凌乱。
应舒棠不知她又在闹哪一出,想到萧岐更是心中鄙夷,又将头往一边转了些,几乎用后脑勺对着萧岐。
萧岐看出了她的抵触,只笑笑道:“棠儿十四岁进京,转眼三年,我们虽称不上相濡以沫,也可算相照同行。眼下我与棠儿虽无婚约,可也不至如此生分吧。”
应舒棠听了这话,先是皱了皱眉,而后眉间的不悦缓缓散开,若有所思的面上透着一股谑然,道:“相濡以沫......我平日里虽不爱咬文嚼字,也明白这是在说两人在困境中相互扶持帮助。我虽独身进京,可陛下娘娘皆对我礼遇疼爱,要需何帮助?倒是七皇子你......”
她没有说下去,灿然一笑道:“罢了,我不爱揭别人的伤疤。”
萧岐的笑蓦然凝固。
容沁晚局促地吸了一口气后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连谢宇策都收敛了怒气,略带惊疑地瞟了眼应舒棠。
只有应舒棠恍若无事,一伸手又叼起了块糕点,紫堇的头仰地高高的,似乎十分骄傲。
气氛僵持许久,忽从人群中发出一阵喝彩,是今日飞花令的令词揭晓了。
容沁晚松了一口气,想着要松松这边的气氛,对着应舒棠笑道:“是‘梦’啊,还是要七言的绝句,听着简单,又仿佛没那么简单。”
应舒棠不置可否,反正她不参加,是什么都与她无关。
萧岐也恍然回神,暗自惊讶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失控。他在宫内什么侮辱轻视没受过,为何还会因应舒棠那不痛不痒的嘲讽而乱了心神。
一个衣着清丽的侍女捧着一个锦盒对着众人盈盈一拜:“今日诗会的彩头,是这支大家所制的镶宝云凤纹金簪,望诸位尽兴。”
她说完,又引来一阵欢喝,众人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小姐......小姐......”芳草看着依旧在发愣的宋漪荷,有些着急地唤了她几声。
宋漪荷闭了闭眼,尽力将刚刚的羞愤置之脑后,将目光挪向了侍女手中的锦盒上,渐渐攥紧了手中的锦帕。
此次飞花令的令词她早已知晓,她也已准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