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公主
大婚日,喜气洋洋。
宫内宫外布置成了一片火红的海洋,屋脊瓦檐,垂柱长廊,屏几幔帐,处处悬挂了大红色洒金粉的“囍”字,就连太监宫婢们都身着鲜亮簇新的服制,一个个面带喜色。
锣鼓喧天,声乐齐鸣,载歌载舞。
从驿馆出发的新郎官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
沿途得到了大梁百姓的祝福和赞叹,带着绵延数里的聘礼缓缓朝皇宫进发。
这份热闹穿墙凿壁,传递至京城的千家万户。
檀清让一早便被这热闹惊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盘算着新郎官入宫后的一应礼制。
他应该先见礼官,检查身体、换了礼服之后觐见陛下,一番吹嘘客套的虚礼完毕便要去祠堂祭拜祖宗,随后还要跟着礼官参观皇宫,熟悉晚上礼仪的程序和路程以免出了差错。
之后便是午膳和休息,下午还会同文武百官见面,还应该商谈一下两国的政事,毕竟他不光是来联姻的,身后还背负着巨大的责任和诚意。
他还应该带了贵重的礼品和牛羊献于陛下,还要合八字,当然这必然是天作之合,那礼部的人嘴巴里就没有个真话,不过逢迎罢了。
丞相冷哼一声,继续盘算。
大约傍晚时分宫宴开始,新人的婚礼才正式开始。
礼成之后便是要入洞房,那时候新娘子便会蒙着盖头在房内枯坐,新郎官在外头宴请宾客,直至喝得酩酊大醉才返回洞房。
再之后……
算了,到不了那一步。
丞相打定主意,为自己谋划了全套的可实施方案,复又想了又想,没有漏洞,这才恢复信心,决定傍晚入宫。
白日,檀清让一直在房间里睡觉,醒过来便让人送吃的进房间,吃完之后继续睡,如此往复。
陈伯颇有点儿担心,对着守在房门口的和光同尘兄弟直叹气,“相爷今日很奇怪,你们二人看好了,可别出什么岔子。”
和光默默点头不语,同尘握了握手里的剑柄,“咱们不敢怠慢,可是主子这样终于可以睡觉吃饭了,不是好事吗?”
陈伯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和光,和光道,“今日是公主大婚,前几日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丞相都支撑不住晕倒三回,如今到了正日子他反倒能吃能睡,这能是好事吗?”
同尘点点头,“事出有异必有妖。”
陈伯连着忙了几日,困倦难耐,看着房里头的人刚吃完饭又歇下了这才回去打算休息片刻。
直到傍晚时分,暑气减弱,檀清让起身。
净面、沐浴、更衣,一身朝服穿在身上英姿挺拔地出现在房门口。
“同尘驾车,进宫。”丞相吩咐。
同尘看看和光,为难道,“陈伯说您现在身体尚未痊愈,还是不要去喝喜酒的好。”
檀清让看他一眼,未置一词,然那眼神中的寒光却咄咄逼人,同尘懂得这种眼神,遂沉默,领命去驾车。
入宫的时候正是晚霞满天,越发将这红彤彤的海洋照得绚烂夺目。
众臣也都陆续来到,见到丞相纷纷比手,还有的听说他身体不郁关心问询,檀清让今日颇有耐心,一一解释一路相伴向宴席方向而去。
金灿灿的夕阳照得皇宫璀璨辉煌,将这喜庆越发扩大。
大家也都十分兴奋,话题逐渐转到了今日喜宴的主角身上。
“你们可曾见到那西番太子了,听说为人和善谦逊,全然不似西蛮人的粗野。”
“佐理木太子吗,他可是西番王最宠爱的儿子,据说从小便学习汉语,精通汉文化。”
“我曾有幸见到过本尊,二十岁的太子却相当老成持重,举止不俗。”
“听说长得也十分俊秀,配咱们的公主正是合适。”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无论样貌、身份、年纪都是良配。”
……
良配个屁。
丞相加快了脚步,什么样貌俊秀,什么年纪相当,一派胡言。
众人正热络地谈论却见丞相一个人快步而去,这才后知后觉若有领悟,年龄是丞相的大忌,毕竟二十六七尚未婚配……
不能提,不能提。
众人纷纷递了眼色,皆闭了嘴。
檀清让一边加快脚步,一边盘算着仪制进行到了哪一步。
倏然,前方传来沉闷的鼓声,足足响了二十一回,大礼即将开始。
丞相的心跳加快,突突得仿佛要跳出来一样。
大礼过后她便要被送回洞房,檀清让只觉得脑子里是空白的,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脱下了朝服只着一身夜行衣。
他要抢走新娘,且不管她愿不愿意,他笃定她是愿意的。
暮色沉沉,丝竹之声起,舞乐齐奏,礼制开始。
大家都去观礼,只他一人在后宫里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