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阿娈

两人寻了张空桌就座，朱大娘便为他们端上了点心盘子，应客人要求，每种口味两块点心，四种口味统共便是八块，需收铜板十六枚，男客出手大方，拿出了小半串儿铜板，共有二十枚，余下四枚权当赏钱了。

朱大娘小本买卖，自是没收到过多余的赏钱的，顿时欢喜地道谢过了。

二人吃过点心便走了，朱大娘目送着他们上马车走远就转回了头，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只是第二日，那男子又来了，这次只独自一人，点了三块点心，付了十枚铜板，走时只吃了一块点心，却用油纸将另两块包起来揣在了怀里。

第三日，他又来了。

往后的四五六七八九十日，他几乎日日都来。

这倒让朱大娘犯起了难。

赏钱收一次两次的，尚能坦荡，可是一连十日，面孔都混熟了，再收多余的赏钱就有些为难了。

她也曾对那客人说过：“客人日日过来便已然是照顾生意了，多余的赏钱万万不敢再收的。”

客人只淡淡道：“做的这般辛苦买卖，总是要多赚些才合理，不必推辞。”

朱大娘便也当真不再推辞。

转眼之间，一月又已过去，八月将至。

晚上的时候，朱大娘忙活完手头活计，转头去了隔壁小宅子里。

她推门进屋时，宁娈正洗了手脸，用一点香膏擦抹着，那张脸真是耐看，眉眼似描画得似的，体态也甚柔美。

朱大娘笑呵呵地，从怀里掏出好大一包铜板，看起来总有一贯多。

“侄女，这是你本月的工钱，快收起来吧。”

宁娈谢过了，将那包铜板接过，随手放在暗红漆色的木桌上面，“谢谢姑母。”

朱大娘对外称宁娈是她远房侄女，故而二人一直也已姑侄相称。

自那日她从师叔钟离九的住处出来后，当日便在街市上遇到了晚归的朱大娘。

旁人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于寡居的人来说，却正是难捱的日子。

朱大娘见宁娈不知何故流落街上，细细问过又无归处，便索性将她叫回家，二人凑合着吃了一顿年夜饭。

之后宁娈就势赁下她旁边的那间宅子，便一直帮着朱大娘做点心、包子，赚取一些钱财谋生。

朱大娘左右无事，回去也甚冷清，索性自顾自坐下来，跟宁娈说起话来。

“侄女这般相貌，跟着我做活计真是可惜，倒不如嫁个富贵人家，往后半生都不必愁的。”

宁娈只笑了笑，道：“我这样无依无靠的贫女子，富贵人家怎会愿要我，纵然要，也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婢女罢了，倒不如自己做些活计来得自在。”

朱大娘道：“侄女若信得过，姑母为你寻一门亲，保准合心合意。”

宁娈摇头拒绝：“姑母好意我自是知道，只是我心中已有其他计较。我曾有一个姐妹不幸沦落于风尘之中，待我存够了钱，便会去将她赎身出来，我们去安静处寻一个宅院，种点菜蔬养些鸡鸭，纵使一辈子不嫁男子，想必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朱大娘见她神态坚决，便也笑着岔开了话头。

“咱们租的铺面后厨里实在闷热，你呀平日做完活计也别总是闷在那里，总要出来晒晒太阳的。我怎么记着，你大概有许久白日里不曾到铺前来了。”

宁娈顿了一下，片刻后方道：“铺前总有客人在，不好总出来的。”

想了想她又道：“这几日我择空将咱们铺面售卖的几种点心和包子做法、用料一一记录详实些，往后姑母便可依照着做，味道总不会差的。”

朱大娘一愣，道：“怎的，侄女要去别处做工了吗？”

宁娈解释道：“在姑母这里这大半年多亏姑母照拂，我也颇攒了一些钱财，想着过了中秋便该上路，去寻我那个姐妹了。”

朱大娘点点头，面上颇有不舍，再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自去家中睡了。

朱大娘走后，宁娈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发了一会儿呆，也很快便上床睡了。

朱大娘的摊铺前，那位的客人还是日日都来，有时甚至只是坐一坐，连点心都不吃一口，便又走了。

那日宁娈说身子不舒爽，想要休息两个时辰，朱大娘想着这么久以来确然她从未休息过，也怪是累的，便让她把后半日都歇了吧，铺子偶尔停半天也是不要紧的。

这般安排着，早晨出来的那几锅点心、包子很快便都被卖空了，正要撤摊时，那客人又来了。

朱大娘对他抱歉道：“今日点心已卖空，客人明日再来吧。”

那客人应了，倒也没说什么，转身顺着来时路又走了。

朱大娘看着他离开的身形暗自感叹道：“真是一个好相貌的男子，若再年轻二十几岁，说不得便要对他芳心暗许。”

除了第一日之外，后来每一日他都总是从一条僻静的小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