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展四
过了许久许久,院外突然响起了叩门声,宁娈惊魂未定,难免又慌乱无措起来。
她耳听着院门外的叩击声轻缓有序,就像是有意舒缓她紧张的情绪般,她慢慢地冷静下来,重新穿整好衣服,出去轻轻拔开了门闩。
门外是秦愚。
宁娈福身,“庄主。”
秦愚抬手擎住她手肘,示意她不必行礼,温和道:“方才吓到了吧。”
宁娈犹豫之下轻轻摇了摇头,道:“只是怕又给庄主添了麻烦。”
秦愚负手于身后道:“无碍。”
宁娈关切地望向秦愚,“那人他,未伤到庄主吧?”
秦愚道:“并未。”他想了想,又道:“那人,是我的师弟。”
看着宁娈惊讶的神色,他解释道:“我师弟因曾经的一些遭遇,偶尔会现出癫狂之态,平日他都是在自己的居所里,甚少出来,今日也是我的疏忽,险些害了你。”
说到这里,宁娈想起方才情状,那般身无寸着的狼狈,她面上突然现出窘迫来,“我······”。
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便只有一个“我”字,再未有其他出口。
秦愚自方才一直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此时突然举到宁娈身前,“对了,方才你的衣裳落下了。”
宁娈恍然想起秦愚的外衣尚在自己的床榻上放着,她接过秦愚递过来的衣裳,转身便要进屋里去,又被秦愚叫住:“等等,这个也给你。”
秦愚从怀里掏出了一包胶牙糖递给宁娈。
宁娈忙推拒:“庄主还是明日给庄子里的孩子们吃吧。”
秦愚便笑道:“我这次买得多了点,你们都有份的。”
他坦荡的样子显然是将她也当做孩子哄了吧。
宁娈便道:“我已经十五岁了,已然不是孩童了。”
“十五岁···”,秦愚仿佛思考了一下,“嗯,比孩童是要大一点,却也差不了太多。”
宁娈浅笑起来,道:“在外面的寻常人家,过了及笄之岁,已然是可以嫁娶的年纪了。”
她说这话时本并未多想,可说出来之后她隐约又觉得似有不妥,好在秦愚并未有多想,只轻轻点头说道:“如此说来倒也是,只是江湖女子多不重婚嫁,我倒疏忽了。”
莫说旁人,展四娘如今二十四五岁年纪,亦还是孑然一身。吴霜年十八,亦还是无拘无束的少女做派。宁娈心中羡慕,想着江湖女子原来竟都是这般自由,反倒是自己思想拘泥了。
那包糖最终还是放到了宁娈的手上。
秦愚道:“早些睡吧”,转身便欲走。
宁娈唤他:“庄主,你的衣服。”
秦愚不明所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看到自己此时所着的黛蓝色内袍,这才想起外袍的事,他无所谓地摆摆手:“你安生歇着吧,改日再拿。”
看着秦愚背影消失在另一边,宁娈转身回房间,此时她的心倒真是安宁了,不再像之前那般惧怕,进屋点起灯烛,将秦愚的外袍仔细挂在木架上,想起泉水里那惊险一幕,当时生死攸关之际,她其实并未看清那人相貌,只觉得双目赤红,可怖得紧。她像是在自我安慰般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语道:“原来那可怕的人,竟是庄主的师弟。”
虽不再似之前那么害怕,但这一夜终究未睡得安稳。
第二日她早早起床,想起昨日裹着秦愚的外袍穿过了桃林,或许会沾染上一些桃花的花粉,便动手将外袍又清洗了一遍,趁着日头好搭在了院外晾晒。
才过晌午的时候摸着便已然干透了,她将外袍收起,打算去送还给秦愚。
秦愚的住处开门的还是上次那个小童,他接过衣服言道庄主有事外出,此时并不在。
宁娈原本只是为了送还衣服,又非是要见秦愚,故而只把衣服递过去便转身走了。
回来的路上又遇到正要去寻她的吴霜。
吴霜面上略有几分难为情,道:“昨日的桃花煎甚美味,可否···今日再做一次?”
宁娈浅笑言道:“这几日桃花开得正好,我亦有此意,今日多做一些,还劳烦吴姐姐帮我与庄里的孩童分发一下。”
宁娈终究是庄主自外面带回的,又不很熟,自头几日院外上演了棍棒教子戏码后,孩童们的爹娘怕是会扰到宁娈清静令她不喜,便各自警告了自己孩子莫要再去她院外讨嫌,故而这几日那些孩童都不好再去她门外讨食点心。
她二人经过昨日相处已是熟络,今日宁娈对她的称呼便亲热不少。吴霜年长她不过两三岁,亦有几分天真性子,此时便开心答道:“又有何难,交给我便是。”
两人回院中取了一只尚大些的布口袋,便又去了昨日的桃林处。
摘桃花时想起昨晚之事,宁娈犹豫了几番,试探地问吴霜道:“庄主的师弟,是个怎样的人?”
吴霜有些惊讶,“怎会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