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元宵

元宵节刚巧是个周六，除了排上值班的钱明和区倩云，其他人是不用呆在队里的。李响半下午就来接我，说是一起去超市买点零食晚上吃。

“你记得上次那封举报信吗？后来我跟师父商量了一下，前天一起去了趟清原找赵启航的父母。”清原是临江省的省会，流动人口有千万。“他父母之前留下的地址早都让拆了，周围的人也都没什么印象，大概是当时在附近工地干活的人住的工地，活干完工地拆了，就没了消息。电话号码两年前就停用了，银行账户也是两年没动静。按照规定，这算是失踪。”

“两个大活人什么痕迹也没有了吗？他们还有孩子，还有母亲，狠得下心不管不顾吗？”我的第一反应是推想他的父母为了逃避生活的重负刻意切断了联系。

“每年失踪的人太多了。去年我在双桥派出所，一个季度，来报警的二十六个，小孩到老年人都有。要知道整个双桥辖区只有八万人。”

云边孤雁，水上浮萍。我没话接，低了低头。

李响拍了拍我的背，“有时候你和安欣有点像。”

“我知道，需要麻木。”那天在车里他说的话我记在心里。麻木是什么，麻木就是云雾填平了千沟万壑后做出的天宫仙境，起初让人醉心美景，后来就是挥也挥不开的阴霾，再后来变成瘴气，能吞没天地。

“记得电影吗，要是我失踪了……”

还没问完，李响就回答了出来，“忘了我是警察啊？肯定能找到你，临江，新川，整个中国，太平洋大西洋，我肯定把你找回来。”

这是《没完没了》的台词。后面是李响自己补上的。

我点头，最终还是被他逗笑。眼看时间差不多，我们结了账往市局走。他一手拎一个大袋，只让我拎着几袋薯片，轻飘飘的仿若无物。

到了市局门口，他代我登记了一下。传达室值班的是老民兵郑乔峰，新市局盖成之后就一直住在传达室里，无妻无女。

“诶李警官，那边有个人等了好久了，说是要找你和安警官，你看看认不认识？”郑乔峰指了指自动门尽头蹲着的人影，因为是在阴暗里，穿得也不鲜明，事先我们竟没看到。李响让我等着，郑叔拿了凳子给我坐，我看见那人跟李响说着什么，李响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人像是反应慢了半拍，慌忙跟着，举起手中的一个网兜，里面的虾还在蹦跶。

“李警官，这虾你拿着吃。”

李响拒绝了，按照规定不能收，让他自己回去吃。“天晚了，路上小心点。”

那男人很是无所适从，点了点头，准备走之前又看了看我，“李警官，女朋友啊？”

李响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没回答，男人自言自语着笑呵呵地走了。后来他告诉我，那就是除夕夜斗殴的鱼贩，高启强。

“他人老实，容易受欺负。安欣心软，帮了他一把。”

刑警队在西楼的一二层，一层中心有个挑高，从二楼办公室走廊上能直接看见。钢架楼梯拐了几个弯上去，警队的办公室在走廊最北边，今天大伙在多功能活动室联欢。我们进门时，李响和一个人打招呼，我知道了他叫张彪，正急着下楼去门口接女朋友，李响喊他慢点，他的声音被墙隔得断断续续，“不能慢，慢了这事儿就大了！”

活动室里拉了彩带条幅，还飘着几个五颜六色的气球，见李响拎着东西进来，大家都围了上来。

“响哥，我的汤圆！”钱明在袋子里翻找着，就属他口味最刁，害我和李响在冷柜里找了半天，才有一盒鲜肉汤圆。虽然是值班，但变成了整队人都陪着。一个人从门外进来，看了看局长们不在，从衣服底下掏出一个小电锅来，难怪他们要买冷冻元宵，是要当场煮了吃。

区倩云先和我打了招呼，然后又带着我和其他人一一见了。看上去最小的就是实习生万萱，五月底就回学校去了；拿锅的是毕涛，常说一句话就是“投缘”，因为他的头特别圆，区倩云带着我从他背后看，张开双手比划，真是一个规规正正的圆；爱吃鲜肉汤圆、咋咋唬唬的小子叫钱明，和安欣一届退伍进来的；角落里瘦瘦的是诸葛达，人如诸葛，鬼主意多；个子高高剃了寸头的是赵全博，和张彪关系最好，麻雀组二把手；喻克文老喻和曹闯差不多年纪，但是前些年受过伤，现在主要做一些文书工作，老喻的夫人邢姐是个特别干练的女人，事实上自从出事后，邢姐三番五次要求，老喻才慢慢退下一线。正说着，李响安欣的师傅曹闯带着妻子杨梅进来，“看见曹嘉了没？”

“没呢？嘉嘉也来了？”老喻答应道。曹嘉是曹闯的女儿

“又跑得没边，肯定到体训室玩去了。”赵全博说着，出门下楼去找曹嘉，。杨梅是医生，两人都忙，曹嘉几乎是被两边的办公室叔叔阿姨一起带大的。

“你们呐，”毕涛正在藏锅，被曹队抓个正着，“是不是故意馋安欣？”

“哪能啊，我们可没那么坏啊师父着”李响笑着，眼里却分明承认了。“等他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