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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真真是一个太过可怕的发展设想!
非是桓玠这人生得肥头大耳,丑陋难瞧,让她觉得可怕,反而这人有一张极好极好的面容,那张脸还得了洛京菩华寺高僧玄摩大师“颠倒众生相”的评词,洛京城中人人皆知“颠倒众生”这词一定是形容桓玠。
然而再好的皮相也无法让人觉到此人亲切,那双亦正亦邪美丽的眼睛不知让洛京多少人噩梦迭生,上一刻他可以同你谈笑风生,下一刻他亦会让你身首异处。
上官令仪就是做噩梦的其中一位,她承认,她怕桓玠,这种怕她无法控制,仿佛梦魇,大概因她想桓玠死并为此目的付诸行动,又没日没夜地想怎么对付他,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就会梦见桓玠手持长剑刺穿她的喉咙、心口,或者赐予她三尺白绫看她吊死,又或者姿态闲雅的送她一杯鸩酒,诸如此类梦境。
已有恐惧心便让她落了下风,是以她每次同桓玠见面皆是远远一见,从不当面交锋。
虽并不正面交锋,她却已早暗地里把相关桓玠的各种大事小事、喜好、习惯……都打听了个清清楚楚。
桓玠城府深沉,心思缜密,工于心计。心肠非毒却是极硬,行事作风狠辣果决,他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桓氏一族分崩离析了百多年他因此无亲族,总的来说就是没暴露过有什么软肋,可以说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保全己身即是保全势力。
如此毫无顾虑羁绊拖累,他是什么事都敢做。
从不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行为准则,谁挡了他的道,他便要铲除那挡道的障碍。
别人顾虑不敢做的事他敢做,别人敢做的事他更敢做,不仅敢还做得漂亮,做得完美,不给人挑出错误来,替当今圣上除去了不少眼中钉、肉中刺以及不方便处理的蠹虫。
在他那堪称顺利,步步高升的仕途里不知多少人被他算计,不知有多少血泊。
这位青年翘楚,短短十年时间从七品芝麻官高升为了从二品尚书左仆射,大家对他从一开始的怀疑、质疑到后面达成了共识,此人不好惹,不能惹。
谁人不晓得桓玠对于对立面的人、得罪他的人是有多么的容不得?这些年被他贬谪的人数不胜数。
即便如此,大家还是不知该如何评价此人究竟是权臣、奸臣还是良臣?不是不想,而是桓玠太复杂。说他权臣,仔细想想他权重确也不曾僭越用权,说他奸佞他在百姓心口口碑极好,是本朝有最多次数百姓上万人书向圣上盛赞的朝臣,说他是良臣他做事又不行良臣那一套标准。
上官令仪脑中浮出桓玠那张脸,有些浑浑噩噩的走在公主府的□□之间,鹅卵石铺的路面凹凸不平,踩着觉得脚底莫名舒服,她心底却是不舒服极了。
她嫁桓玠,那简直就是羊入虎口,一想到若是桓玠知道是她这么多年一心想弄死他,她瑟瑟一抖,恐怕她会死得相当惨烈,谁会容忍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呢?
不晓得书中上官令仪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嫁给桓玠的,还是强行赐婚逼嫁,还对桓玠不屑一顾……说到不屑一顾她倒是觉得那位上官令仪确有几分胆气魄力,是比她强得多,说到底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适应封建社会的运行法则。
转过一个弯,几树开得正艳的桃花映入眼帘,上官令仪又莞尔一笑,这洛京城中,不知多少姑娘倾心于这人呢!只是那些姑娘们恐怕是要伤心了,那人会对除了女主之外的哪个姑娘不同吗?恐怕是不会的。
“殿下当心,前面有只蟾蜍。”骤然出声的是上官令仪的侍女元书。
夏莹擅长武艺,却不精通如何照顾人起居,是以平日里其实是元书贴身侍奉上官令仪。
元书今年十九,长得很有福相,讨人喜欢,生了一对惹眼招风耳,眼睛乌黑溜圆,脸也圆嘟嘟肉肉的。很是机警聪慧,贴心细心,就是胆子小了些。
上官令仪停步,歪头笑了笑,道:“咦,我记着不知是谁之前夜里给我提灯引路,被只蟾蜍吓哭,灯笼都丢下,蹲着大哭,如今已然不怕了?”
元书脸上刹那绯红,赧赧嘟哝着:“殿下莫要取笑我了,这都是四五年前的事了,那时年幼,胆子小。”
上官令仪嘻嘻笑了一会儿,又打趣了元书几句,被这么打了个岔,她烦闷心情倒是好了些许,那蟾蜍跳走后她又继续往前,经过池上石桥步入蜿蜒回廊。
她继续回想着自己所知道的事,书中没提到她的结局,但是根据一些边角料剧情可以猜测大概是被桓玠杀了,她记得她看到的一段剧情,桓玠和卫昭昭的对话提到过,暗示了结局。
……
桓玠端坐着,姿态优雅,眉目冷淡,流光在某种暗转,薄唇微启,似寒霜一样的声音流泻而出:“既然她这么想进我桓家门,便让她做我桓家的鬼偿她这夙愿又有何妨。”
卫昭昭惊愕地望着眼前人,她没想到这人会说出此种大逆不道之话,上官令仪怎么说都是皇族,他却直言对她有杀心,卫昭昭一时无话,皱眉低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