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唐厉行说最晚明天会把钱打到许兰亭的账上,但实际上,她的账户当天下午就进了三百万的账。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当年父亲公司破产了以后,欠了一大笔债务,公司仅剩的资产、私人的不动产,包括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拍卖拿去还钱了。
即便这样,他们还是欠了六百多万的欠款。
这么多钱,对于很多普通人来说,也许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
她和张水莲,为了赚钱几乎拼了命,不知道走了多少弯路,花了十二年的时间,才勉强还了三百多万。
眼下只是厚着脸皮像唐厉行开了个口,就轻易抵了她们的十二年。
多么讽刺的人生啊!
这三百万,虽然没有多到很离谱,但也没有少到不值一提,以她现在的赚钱能力,大概努力个十几二十年就能还清了。
可是欠他的人情债又要怎么还?
趁着下班前,许兰亭和医生详细聊了陈玉鹃的病情,并且在和陈玉鹃母女商量过后,让医生安排□□配型。
做完透析,陈玉鹃转入转入了病房。
徐盛留下来陪着他们,许兰亭则坐公交车回了家。
经过路口药店,她想起了张水莲下午的祝福,进去买了两副膏药。
回到店里,她直接拉着张水莲进了里屋,帮她贴上膏药。
“唉,年纪大了,不中用了,随便干点活就这疼那疼的。”张水莲碎碎念着,从电饭煲里舀了一大碗鸡肉汤递给她,“周奶奶家买的老母鸡,补得很,赶紧趁热喝。阿盛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半天没见人,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眼见她要掏出手机,许兰亭忙道:“他跟朋友吃饭呢,你就别打扰他了。”
“跟那个朋友吃饭啊?”
“这我哪知道?”
许兰亭低下头,夹了一块鸡肉喂进嘴里。
张水莲是个实在得过分的女人,从丈夫死了以后,她还不离不弃拉拔着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女长大,就可以看得出来。
还有丈夫留下来的巨额债务,她其实完全可以不管,带着徐盛去过他们自己的日子就行,可是看着一大堆辛苦劳作没拿到钱,吃了上顿愁下顿的农民工,她还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以自己瘦小的脊梁,抗下这能压垮人的债务。
钱财可以慢慢还完,可是丈夫带出去却发生意外死去的人,她该怎么还?
张水莲对陈玉鹃是有愧疚的,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陈玉鹃从来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她也偷偷关注陈玉鹃母女的情况,必要的时候,尽自己所能在背后偷偷帮忙。
如果她知道了陈玉鹃现在的情况,别说让她承担医疗费了,就算让她割一个肾给对方,她大概也会二话不说的去割了。
许兰亭知道陈玉鹃的情况迟早瞒不住,但她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张水莲,只好想办法先拖着。
怕她会继续追问,她匆匆吃完那碗鸡汤,以困了为由回家了。
路上,她给徐盛发消,互相通了一下信息。
水果店开在菜市场附近,而他们住的地方在后方的居民区,两地之间约五六分钟的路程。
回到家,许兰亭立刻洗了澡,躺在床上。
昨天晚上在医院陪夜,根本睡得不踏实,再加上担心陈玉鹃的情况,导致身心俱疲。
如今,钱的问题解决了,她以为自己倒头就能睡着,结果酝酿了半天也没一点睡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看着书桌的方向。
上面放着一束包装漂亮的玫瑰花,是上次在客户婚礼上抢来的那束新娘捧花。
她起身坐到书桌前,拿着那束捧花仔细端详。
花瓣已经有些枯萎了,色泽也不如当时漂亮饱满,但她还能清晰记起新娘当时对她真诚的祝福:“捧花既然落在你手里,就是想把我们的幸福传递给你。”
听说接到新娘捧花的人,会是下一个结婚的人。
真的有这么灵验吗?
她真的配拥有幸福吗?
她想起了唐厉行下午的回答:“好,那我们给彼此三天时间,我会认真考虑,也请你认真考虑,三天后如果答案一致,我们就结婚。”
提出要做这个交易时,她是抱着悲壮赴死的心情,而唐厉行的那番话,让她发现了自己的狭隘,也意识到自己对婚姻的理解过于悲观了。
听说老辈人大多是经过家里的安排,匆忙和一个没见过几面的人结婚,其中有人不幸未能遇见良人,但也有很多一辈子相亲相爱,老了也要手牵手散步看夕阳的爱情。
她和唐厉行,为什么不能是后者?
可她欠了他三百万啊,如果他们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她又该如何经营他们的婚姻?她真的能维持着自己的骄傲,像他身旁那株木棉一样,平等的与他相处,培养彼此之间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