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6 章

颉利可汗又道：“此物非同小可，你一定要亲手保管，万不能交给旁人。为了防止是别人拿到它冒用你的名义，你托人将它带给我时，再带来一句只有你我二人知道的话吧。你看哪一句好？”

我想了想，道：“何如‘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句李商隐的诗，除非是穿越来的人，在初唐时断然没有其他人知晓。用它来描绘我与颉利可汗这段感情，倒也恰如其分。

颉利可汗喃喃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也好，简简单单一句话，真是说尽了你我的故事。虽然本王更喜欢你那日说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抬起头，望着满天璀璨的星斗，强笑道：“记得那日妾身曾说过，天上有一颗是牵牛星，一颗是织女星，隔着银河遥遥相望。可汗若想我，便不妨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妾身可能也正和你看着同一颗星。”

颉利可汗苦笑道：“也只有你们汉人能想出这般残忍的故事。也只有你们汉家的女子，能这般决绝转身离去。只是那牛郎织女一年终有相会的一日，而你此去长安，我们今生不知还会不会相见......”

离别的伤感情绪，就这般包围了我们。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低头默默喝酒。一滴泪，终于是落在了杯中的酒里，溅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就这样，一直到深夜，我与颉利可汗才带着微醺的醉意，离开了草原回到了宫中。他送我回到住处，深深凝视着我道：“让我......最后再抱抱你，可好？”

我在那一刻，泪如雨下，情不自禁地投入了他的怀抱。他紧紧抱着我，仿佛要将我就此揉进他的身体里。一滴滚烫的泪，落在了我的额上。他低声道：“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我怕自己承受不住这离别的伤感，更怕自己会突然反悔，无论如何也不让你走。你.......今后的日子，万事珍重。”

我流着泪，凄楚地笑道：“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第二日，我携了承乾与遣唐使团，一起在黄河边登船，离开了突厥。颉利可汗正如他所说，没有来送行。然而就在船离开了岸边许久，我才发现，遥远的山崖上有一人一马，远远眺望着我们的船离开的方向，正是颉利可汗。我们四目相对，就这样痴痴看着对方的眼睛，眼光中包含着千言万语，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为止。

我回去长安的这一路，比来时顺利许多。到长安后，我先回秦王府休整一番，便进宫去面圣。很显然，李渊对我出使突厥之事，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毫不知道我在突厥的所作所为。只是象征性问了晋阳公主的近况，款待了来访的使团，此事便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