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

点心很快就准备好了。我令望秋提着食盒，与我一起往秦王的书房走去。一路上，我都在盘算该如何开口。但是想到我们成婚多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到底有些夫妻情分在。何况我扪心自问，不论元吉对我心意如何，我本人是绝对没有做过一点对不起秦王的事。念及此，觉得事情还是有很大转机。

到得秦王的书房，只见平时给他研墨侍读的小黄门，名唤小力子的，正站在门外。这非常不寻常。我狐疑地走上前去，那小力子见到我，神色颇为慌张，忙道：“王妃娘娘，表小姐此刻正在书房呢。您稍后再来吧。”

南平公主最近刚刚被解了禁足令。她出入李世民书房也属寻常，我本未觉得怎样，正要离去。可是小力子一脸慌张别扭的神色，却让我疑心大起。于是避开了书房正门，我带着望秋绕到了书房西面的窗下。这个位置在书架后，从书房里是绝对不会觉察到窗外有人，而在这里却能将书房里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南平公主清脆的语声传来：“表哥，你就是太信任王妃，才会被她一直蒙在鼓里。我说的话，你总是不信，如今这丫头亲口说，你总该信了？”

李世民的语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一字字似乎不带丝毫感情，又似乎冷得像冰：“你将王妃与齐王在晋阳的种种事情，一字不漏地说与本王听。如有半点虚言敢污蔑王妃，本王定当让你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只听到一个我最为熟悉的语声想起：“奴婢自当将我所见一一道来。如有不实，任凭殿下发落。”

虽是六月盛夏的午后，但是这语声，却让我直如坠入了冰窖，全身打起了寒颤。如在其他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听到它，我都会欣喜若狂。而此刻，这语声，却让我满心的期盼降到了最冰点，让我窒息，让我震动，让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撕扯，碾压践踏——这说话的人，不是失踪多日的小秋，又是谁？

只听小秋道：“殿下您离开晋阳的这一年，王妃与齐王殿下，确实做了很多有违风化之事。他们二人也不避人，白天不是一起游玩赛马，便是腻在一处嬉笑玩闹。王妃常常亲自下厨，为齐王做菜，而王妃生辰，齐王也是费心为她操办。夜晚奴婢更是多次见王妃宿在齐王房中.......”

我只感到眼前金星乱冒，站也站立不稳。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与我亲如姐妹的小秋，竟然会这样信口雌黄地泼我脏水！竟然会胡编乱造，将与她大学同寝四年，到了古代更是相依为命的姐妹，推向火坑！我自问待她不薄，她何故如此！

只听李世民冷冷道：“单凭你一张嘴，要本王如何信你？王妃向来待你不错，在你因王世充部下偷袭，生死未卜时，曾多次因你哭泣，你为何却会这样背叛于她？本王焉知你不是受小人挑拨，来污蔑，陷害王妃于不义？”

只听小秋柔弱凄然的声音，让人闻之落泪：“奴婢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背靠王妃这棵大树好乘凉，若无此事，又何必背叛王妃？只是如今王妃与齐王的奸情被我看在眼里，他二人便恨我入骨，亟欲将我灭口。那受到王世充部下偷袭，不过是他们杀我灭口的借口而已。是齐王在兵荒马乱之中，将奴婢所乘的马车赶下了黄河，以为奴婢会在黄河里淹死，这样奴婢便不能揭发他们的奸情了。幸而奴婢福大命大，得以不死，一是不忍看殿下继续受这对奸夫□□的蒙蔽，二是怕被齐王与王妃继续追杀，因而才冒死向殿下说出实情！”

听到此处我再也忍耐不住，不顾小力子的阻挠，冲进了书房。小秋乍一见我，毕竟心虚，忙躲在了南平公主身后。我怒极反笑，指着她道：“好......真是我的好姐妹，好丫头！这样昧着良心的话，亏你也能说得出口......”忽然腹中一阵绞痛，眼前金星乱冒，再也站立不稳，晕倒在了望秋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