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语冰带着欧阳特和周梅，即刻赶往林西。

工厂一片狼藉，坍塌的墙体，碎裂的玻璃，烧焦的货物，材料，机械设备，及空气中残留的浓郁的烧焦味道。

生机蓬勃与断壁残垣间，只隔着一把火的距离。

林西工厂是大通建在内地最大的工厂，如今，被付之一炬，语冰只觉得心灰意冷，痛心疾首。不仅如此，工厂被烧，直接引发一连串噬待解决的问题：

如何处理受伤工人的赔偿问题？如何配合相关部门的调查？工厂被烧停产，如何安置无班可上的员工？那些等待交付的订单要怎么处理？还有工厂的重建问题？等等。

她每天睡眠不足四个钟，事情一件赶一件地忙也忙不完，精神上，和身体上的双重重压，把她压垮了——她病了。病来如山倒！她持续发烧，呕吐，怕冷，意识模糊，说胡话。

病得昏昏沉沉的她，不忘记叮嘱周梅，不要把她生病的事告诉家里，免得妈妈担心。也不要把她生病的事告诉其它人，免得麻烦。

偶尔清醒镇定些的时候，她看着手臂上插着的银色细小尖利的针头，会想，做人有什么意思？生一场病，轻则头痛，脚痛，浑身痛，重则，这一世人便这样完了。生病，不生病，自己决定不了。又或是，遇上一场突发的火，变成一块烧焦的碳——面目模糊，除非验DNA，不然没法确定身份。

她清楚自己病得不轻，若是妈妈知晓，不知道会担心成怎样。她单独住一间病房，清静。不然看在其它有亲朋好友络绎不绝地来探视的病友眼里，她该多可怜——没有人来探望她，孤零零，冷寂寂。

她受不了别人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的同情和怜悯。更多时候，她的额头是滚烫的，脸上火烧似的难受，不停地吐，吐完了，便昏昏地睡。模模糊糊中，她知道有不止一个医生为她看病 ——轻巧的纷乱的脚步声，低低的争执的说话声。这样昏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星期，对于时间，她完全没了概念。

这天，朦朦胧胧中，她隐约闻到清新淡雅的花香，梦里，她对自己说，她的病约莫是要好了。醒来时，她看见了田原。

她大吃一惊，以为仍做梦。随即又否定，她不至于思念田原成狂，梦里都要梦见他。那次夜泳后，田原再约她出去玩，她都拒绝了。

我喜欢上一个男人，我要去追他做老公。我不能让他误会的，不能一边追他，一边又单独和你出去玩，把自己搞得像只蝴蝶，多不好啊。尽管我和你不过是朋友关系，但是，还是要避开些。

田原听玩她的长篇大论，哈哈大笑说，去吧去吧祝你成功脱单。

这会，他握着她的手，算怎么回事？

见她醒来，田原连忙松开握着她的手，慌忙撇开眼睛，可能觉得这样冒然移开视线，有些矫枉过正的嫌疑，复又将目光看向她，眼里已是一片清明。

“什么花？香味好闻得很。”她笑着问，只是说这么几个字，后背直冒冷汗，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像破布娃娃。

“铃兰，放在窗台上。”

她看过去，窗台上，水泥色的瓷盆里，一对对展开的深绿色长椭圆形叶子上，伸出颀长的花梗，优雅地弯曲着。花梗上密密地绽开清香纯白的花朵，垂吊下来，一朵一朵似小小铃铛。窗台外，是浓墨的夜。

“喜欢吗？”田原问。

语冰点头，“喜欢。“顿了顿，问，”怎么找到我的？”

“要真想找一个人，怎么都找得到的。”

语冰笑，“打什么玄机。”

“好些没？”

“好多了，肚子饿得厉害。”

田原忍不住心疼，“都没人照顾你的吗？”

“有人照顾的，白天有周梅，晚上有护工，不过这会护工可能有事去了。”

“你等着，我去弄吃的。”他说着，站起来，往外走。

“深更半夜，哪里还有吃的。”

“放心，总有办法弄到的。”

他走了，铃兰的清香，幽幽地洒满整间房。

幼时，自己睡一间房，半夜被轰隆隆的雷声惊醒，看见一道接一道的闪亮，凌厉地划破夜空，她怕极了，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还是止不住地浑身哆嗦

。

雷声似催命的符咒，一声催一声，催得她胆战心惊地起床，一溜烟奔进哥哥的房间，闪电般快速钻进他的被窝。缩进哥哥温暖的怀中，她觉得踏实，安心，不再害怕，不再恐惧。哥哥被惊醒，黑暗中，摸到她的头，带着浓浓的睡意问，“冰冰，怎么了？”

“打雷，吓人。”

哥哥睡得沉，没听到雷声，狐疑道，“打雷了么？”

恰巧，一个炸雷当空响起，似要应正语冰说的话。哥哥用力搂住了她，笑着说道，“知道吗？天上打雷，是有神仙在捉妖降魔，保护我们。”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