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走出客厅的徐语海，手攀上红木栏杆，脚却怎么都迈不开步子。该死！通身酒味，她到底喝了多少？头痛不痛？躺沙发上睡会不会感冒？

许多年前，六岁的他看着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她，忍不住亲了亲，再亲了亲。对她好，似乎出于本能，不需思索考虑，没有诸般计较，发自内心，自然而然。其实，也没多久，弹指一挥间，曾经襁褓中的婴儿，长成了娇俏的少女。她双颊泛着玫瑰红晕，坚定地说，她爱他。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她没有错，他也没有错，那么到底谁错了，又在哪里出的错？

时间倒退至四年前的那天，她说，她爱他。

简短三个字，令他分寸大失。他仓惶起身，胸脯激烈起伏，沉默地走到窗户边，眺望远处的碧蓝天空，及碧蓝天空下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空气变得紧张，有一刻钟，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滴嗒嗒地走着，不快一分，不慢一秒。

在这死一样的静默中，他的手被她抓住，柔软无骨，丝绸般的触感，他没有甩开她的手，他舍不得。他听见她唤，“语海。”声音低低的，柔柔的。

她不叫哥哥，叫语海，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那个凤凰花开如大片飞霞的夏天开始的。从那时起，他便有意识地疏远她，可，该来的，还是来了，该发生的呢，能让它发生吗？

他到底挣开了她的手，扭开目光。

“你一直很任性，徐语冰。但任性得有个度。你让我很难堪。”他说。

十八岁的女孩子，凭莫名冲动，追求一段不正当的恋爱关系，很难说，在她二十八时，不会为此悔青肚肠。如果他也十八，那么很大可能会和她一起疯。

一段被世人耻笑的恋爱中，更受伤的是女性，更容易患得患失的还是女性。

她不管不顾扑进他怀里，用尽全力搂住他的腰，呜咽着说：“你也爱我，对不对？我知道，你爱我。为什么？语海，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我长大了，我已经长得足够大，我知道自己爱谁，或不爱谁，我是认真的。”

他垂在两侧的手，无动于衷， “我们是兄妹，我从未想过要改变这种关系，以后也不会想。我一直在疏远你，我以为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明白，看来我高估了你的智商。”

接着他推开她，“所以，以后，请你离我远点。”

她瞪大眼睛，没有流泪，无法言喻的伤痛眼神灼伤了他的心。

他着了魔似的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却被她一巴掌拍开。愣神之际，她猛地搂住他脖子，吻住了他。她的气息芳香扑鼻，她的嘴唇娇嫩甜美。

如果明天太阳不再升起，他渴望就此沉沦。六岁前，大人逗他，想不想要个妹妹啊？

他果断摇头，不要，要个弟弟，妹妹爱哭，讨厌。

结果父母抱回来一个妹妹，但她不爱哭，她爱笑。你笑，她也笑，你使劲捏她脸蛋，她还笑。看着她傻笑，他也跟着傻笑。

也许一秒钟，也许更久，晕眩的头脑无法准确估量时间，徐语海用力掰开语冰的手，紧紧握住。他盯住她的眼睛，冷冷说，真想扇你一耳光。

下午，在芙蓉湖畔遇见了敏言，他想就她吧。

当他带着敏言出现在家里，看到了她脸上死灰般的神色。

趁敏言去洗手间，她似笑非笑地说：“她配不上你。”

“是我配不上她。”

她的脸白了，整个人都在颤抖。

“另外，她会成为你的嫂子，请你尊重她。”

她凑近前来，脸是白的，唇是红的，她咬紧牙关，咬出几个字，“你这个懦夫！”

他浑不在意地笑笑说：“胡乱指责人，不是个好习惯。如果你不改掉这个毛病，这个毛病迟早叫你吃亏。”

饭桌上，她对妈妈说，她要去美国念书，要去学习万恶的资本主义先进的科学文化，为国争光。妈妈哪有不答应的，一叠声催着他办手续，置公寓，请家务助理。

她一走四年。以为她永远不会回的，她却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