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谢怀仁问:“红苓那丫头早出师了吧?她还在专研那方面?师父也不劝劝。”
“可不是,谁知道那丫头一个姑娘家家的,偏偏……”羊老无奈,“不是我古板,实在是这世道容不得这般离经叛道啊。”
谷主笑意不减,“可老朽看她才是真正得到我药王谷传承的人呐。”
“许是吧。”谢怀仁对这些不感兴趣,又回到刚才的话题,“我还听说前些日子那公子措前来我药王谷求医,算算时日,也快到谷外了吧,这是件棘手的事啊。”
“怀仁师侄,是要我们拒接收治这人吗?”
“我只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这公子措不仅为他兄长所忌惮,身上还携了重宝,现在各路人马都虎视眈眈,要有所动作,药王谷若不想牵扯是非,还是要做出明智的选择。”谢怀仁掸了掸贵重的衣袍,起身告辞。
羊老一脸担忧地看了一眼谷主,心思沉重。
春来苑
沈惊鹊和几个小子围坐在院墙边烤火,他们都归属周旋直接统领,和东伯的一队人马轮班护卫。现在是他们休息的时间。
莫红苓从门外走进来,在沈惊鹊面前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喝不?”
“不了……谢谢。”
莫红苓见她没有为先前的事生气,沐浴着几道打量的目光,大胆地挨着她坐下。
“我发现你其实跟这些大老爷们儿真的不一样。”
“废话?”
“哎,我说的不是你是姑娘这儿。”莫红苓也不再说了,把酒递给周围的人,遭到整齐划一地拒绝。
“没意思,”莫红苓非常不顾形象地枕着手臂仰躺,嘴里还塞了一根草根。
沈惊鹊看了她一眼,“不苦吗?”
”什、什么,妈的,呸呸呸,”莫红苓吐了嘴里的草,又懒散的换了根儿草根。
“酸的。”
又换了根草。
“涩。”
穆红苓吐了吐舌头。
沈惊鹊不解,药王谷的人都喜欢吃草?
“你这么清楚?”莫红苓瞪大了眼。
“吃多了你也知道,我还知道哪些草最顶饿。”
莫红苓扔了草,一边的一个模样清秀的小伙插嘴,“我还知道哪些叶子煮汤好喝!”说完自己感到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这年轻的暗卫似乎是后来填补死去的前辈的位置才补上来的,对她护卫公子立下大功的事迹颇为景仰,就差把她给当成神供起来了。
沈惊鹊认真地打量他稚气未脱的脸庞。
“我小时候跟家人从楚地逃荒来的秦,那时候饿极了,人吃人……。”他看着火堆,语气低落,“后来就只剩我了。”
一块白布从他怀里落了出来,他顾不得燃得正旺的火,伸手就去抓。
“呀!心上人送的手帕?”莫红苓打趣道。
小伙涨红了脸,把边角已被燎焦的布塞进了怀中,那是她从他袍子上割下,为他止血用的。沈惊鹊眼尖。
“莫姑娘,别再捉弄我手下的了。”周旋下了值也喜欢和沈惊鹊一群人坐在一起。
“干我们这个的,活着到明天就是祖宗保佑,哪有功夫找心上人?”
小伙红着脸使劲儿点头。
沈惊鹊挪了个地儿让周旋坐下。
周旋身形精悍,皮肤黑黄,右侧的浓眉被一道伤疤截断,看上去很严肃。
周旋看着她毛毛躁躁的头顶,目光落落在她时刻戴着的面具上,想起了那个人,那双相似的眼。不自觉的想要从他身上找到曾经的影子。
莫红苓已经跟暗卫们混熟,“周大哥放心,要是哪天你伤了某些要紧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不收你诊金。”
“咒我呢!”
莫红苓路过药王谷出谷的大门,瞧着谢怀仁在小厮的掺扶下上了轿子,心里正笑着那人脑满肠肥的模样,突然听到有人唤,于是懒得扯上笑容就走了过去。
“师兄,有何贵干?”
“没大没小,我劝你别插手我的事。”
“这术业有专攻,大梁里的贵人请我看病也是人家的事,师兄也不能掀了我的饭碗吧?”
莫红苓满不在乎地说道,“师兄放心,不是每个药王谷弟子都进得了那些个宫墙官院。”
谢怀仁恼怒地甩下车帘,催人上路。
药王谷的楼阁在身后越来越小。富丽的马车在山路上悠悠而行,穿过两棵遒尽苍老的龙血木,空气中漾起金色的波纹。
谢怀仁将茶杯中的茶沫泼出窗,脸上早已瞧不出气急败坏的神情,只留下一个玩味的笑。
药王谷外正值隆冬,而谷内却四季如春,是上佳的疗养之地。
嬴措在屋中静养,沈惊鹊等下属便整日守卫在院中,让她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