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国师府后院无人靠近的小花厅内,宫灯摇曳,烛火生花,映照得厅内人影徒生几分不可言说。外头寒风呼啸,风冷入衣裘①,厅内却是暖如三春,因为国师府用来取暖的都是最好的炭,银霜炭,与皇宫、奉天庙同。
谢友协将手放在透出红光的镂花炭盆上烘烤,一面感慨:“国师府的东西就是好哇,咱辅师府差远了。”
桓道捧着暖手杯,斜靠在罗汉床上,慵懒一笑:“就你小心眼,国师府不是咱桓家一家的,大家轮流住嘛,没几时就轮到你谢家,我得倒过头来羡慕你。”
谢友协嘿嘿一笑,却是连连摆手:“桓当家说的什么话,国师府是朝廷的,哪是咱几家的?吓煞人也,吓煞人也。”
桓道笑容不变,鼻孔里不为察觉地轻哼一声:“找三位当家来,是有事商量。”
谢友协问:“有何要紧事?”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今日朝堂上对方才给他暗送几记眼刀子,皆被他无视,晚上就送上帖子,说什么请四大当家小叙,他暗忖多半是为白天的事。
果不其然,桓道开口:“咱四大家除了顶替吴家的新兴卢家,皆有百余年的家族历史,有着浓厚的底蕴,非其他人家可比。都说能者多劳,所以历来我等为本朝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撑起这一片天,上为陛下分忧、下守庶民安泰。要说苦,其中的辛苦旁人不知,三位最清楚,也因此,才能四海靖平至今。如今,你我年事渐高,力有不逮,哪个不盼着能早日将衣钵传承下去,自个儿好颐享天年?谢当家不想吗?王当家不想吗?闲云野鹤岂不自在?”
他端起凭几上的杯子小啜一口继续道:“非是咱们不想,是撂不下肩上的重担呐。”一番话痛心疾首,语重心长,叫在场三人动容。“陛下雄图大略,宵衣旰食,为的什么?咱们作为陛下的左膀右臂,岂敢不殚精竭虑,助陛下一臂之力?四家与陛下同舟共济、同进同退,你我同气连枝、本为一体啊!”
“值此关键之期,更该团结一致、携手与共,谢当家你说是不是?”
被点到名的谢友协露出惶惶之色:“国师此言甚是,我谢家向来以陛下与国师府马首是瞻。”
桓道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诸位也知晓,小儿桓庄与临仙门千金李姑娘早有婚约,以后新妇进了门,少不得要给三位叔伯敬茶。”他朝谢友协一笑,“我与谢当家相识早,你当得头一杯。”
谢友协嘿嘿笑:“到那一日,谢某自当却之不恭。”
“除了此事,另有一事。”他问,“炼药一事可有进展?近来我总嗅到风雨气息,还是早些准备妥当得好。”
谢友协:“回去,我再催催。”
……
议事完毕,三人告辞,桓道遣人送他们离去后将桓庄叫来。桓庄来得急,头发散乱,脚上趿着鞋,叫桓道好一顿训骂。
骂累了才停下,喝一口茶润润嗓子道:“跟李氏的事让你早点处理好,你怎样办的?”
桓庄嘀咕:“有什么好处理?那小娘们蛮横得很,又不识礼数,娶回来也是个惹事精。”
“你成日里流连哪些好地方以为我不知晓,还嫌弃别人?不长进的东西,咱国师府的门好进?其他女人别肖想,那李氏就是头猪,你也得给我娶回来!何况人有容貌,不辱没了你,你在扭扭捏捏什么?”
见他嘴皮子捏来捏去,桓道气道:“有话直说,才说你扭捏,就给我摆出这副小儿女态势,想气死你老子我啊?”
“您让儿说,儿就说。”桓庄鼓起勇气,“我偏不明白了,咱们不是与圣上站在一起吗?早晚要跟姓李的……”
“什么姓李的!”
他改口:“临,临仙山分道扬镳,娶个碍手碍脚的回来干啥?那小娘们没点女人讨喜的模样,日后指望她乖顺、听话、伺候我,还不如做梦来得快。说到做梦,上回不知她弄什么把戏差点吓疯我,您不给我出气,还让我娶她?”
“上回你确认是她?”
桓庄嗫嚅:“不,不确认。可……”
“可不是第一回了,定然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被桓道喝断:“那不就得了!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小女子顽皮就叫你吓成这样,我桓某人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孬种?”
“我……”
“闭嘴!平日纵容你太过,让你敢生出跟你老子讨价还价的心思了?这件事没商量,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想要她伺候你,娶进门关在后院,要打要骂要驯,还不是任你拿捏?一个小女子你都不能驯得服帖,白吃这么多年饭!实在不喜,丢在一边,你爱纳多少美娇妾都随你,怕什么?担心什么?她还能翻了天去?”桓道将手里把玩的紫砂壶丢给桓庄,“我警告你,若让谢家捷足先登,跟临仙山攀上关系,我打断你的腿,发卖了你屋里所有的娇花嫩蕊!”
桓庄意外:“谢家?他家也要掺一脚?”
桓道冷哼。
这厢,出了国师府,入了马车,谢友协敛起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