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
他以为他已经足够坚强,不再需要任何的关心,而小雅的出现,却在他坚固的心墙上打开了一小扇窗,给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的他,照进了一丝暖阳。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声音。
“先生,我再也不要让你受苦了…”
小雅听着孙伯灵缓缓的讲述,仿佛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读他的故事的时候…
那天之后,她用零花钱把书店里能找到的关于他的书都一本一本地买回了家。每天夜里,当一天的责骂和欺凌终于结束,她总会打开一本书,读着他的故事,让每一字每一句抚慰着她旧伤未平又添新痕的心灵。
这天,她一如往常地读着他的故事,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那把上在她声带上的锁,被慢慢地打开了。她看着书页上的字,不由自主地读了出来:
“以刑徒阴见,说齐使…”
是谁在说话?!她猛然一惊,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的声音。
这是她五年来说出的第一句话。
她把书紧紧地贴在了心口…
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抚摸着手腕上被自己割出的一道道伤痕,对自己说,先不要死了。
再试试,活一活看。
她回过神来,发现孙伯灵在轮椅上转过头惊喜地看着她。
“小雅你会说话了?!”
熟悉的感觉涌上来,仿佛那把声带上的锁又一次打开了,她看着他,声音颤抖地叫着:
“先生…”
小雅会说话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将军府,田忌听说后,激动得拉着孙伯灵不放,一连串地说着感谢的话,恨不得跪下叫他“大神”。只是小雅在别人面前仍然很少说话,或者只说一些单音节的词,只有在孙伯灵面前,她才会像常人一样说整句的话。
这天下午,小雅帮孙伯灵整理完房间,正准备出去,孙伯灵叫住了她。
“你有事吗?没事别急着走,过会儿就吃饭了,吃了饭再走吧。”
小雅看看窗外的天:“我去给你熬点药,这天眼看着要下雨了,每次下雨你都腿疼,我提前去给你把药准备好,吃了饭我就给你敷上药,你能好受点。”
“不用,我今天感觉还好,过会儿再去也不迟。你坐这歇会儿吧,忙了一下午了。”孙伯灵把轮椅挪到小雅身边,拉着她在坐席上坐下。
小雅笑了笑,顺从地坐在了他旁边。
孙伯灵正视着她:“小雅,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小雅点点头,看着他。
孙伯灵迟疑了片刻,说道:“你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故?”
小雅的全身霎时收紧了,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角,感到自己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呼吸渐渐急促,那把锁又悄悄地爬到了她的声带上…
僵硬的身体突然被大力地转了过去,她感到肩膀被人抓着,孙伯灵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小雅!”
孙伯灵紧紧抓着她的肩,把她按到了他的腿边:“看着我!”
“不…先生…放开我…小心腿…”小雅拼命挣扎着从喉中挤出几个音节。
孙伯灵不理会她的抗议:“看着我,好好呼吸。”
全身肌肉紧张到窒息,喉咙仿佛被掐住了一般。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我…不…能…”
孙伯灵俯下身,把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不,你能,来,看着我的眼睛,我们一起呼吸。”
掌心有了一丝温暖,是他心口的温度。小雅不由自主地被他带着,吸气,呼气…
呼吸渐渐找回了节奏,身体的肌肉也渐渐松弛了下来,小雅瘫在了孙伯灵的怀里,眼泪一串串地落下,孙伯灵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雅吐出了几个支离破碎的音节:
“先生…我当年…被人…强.暴了…”
孙伯灵的手颤了一下,他把小雅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心疼得几乎窒息。
小雅慌忙地挣开他,眼神惊恐失措:“先生,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那天他会对我这样,我被他按住了,他力气太大,我挣脱不了——”
“小雅。”
温暖而坚定的声音,打断了小雅未说出的话。
孙伯灵将小雅揽在怀里,看着她,眼里,是满溢的疼惜。
“小雅,这不是你的错。”
小雅骤然静止,不敢置信地看着孙伯灵。许久,她全身软了下来,扑进孙伯灵的怀中,嚎啕大哭。
那条昏暗的走廊,她终于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