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山上几处大小汤池虽相连，但有山石遮挡，互不干扰。因高度不同，清澈泉水顺流而下，喷珠吐玉，发出轻快的叮咚声响。泉水上方水雾氤氲，热气萦绕。

眼前景色既有山间的欢跃，又有隔世的宁静，云絮还从未泡过这样的天然汤泉，刚被侍女带过来，就迫不及待地换了轻薄的浴衣，下了水。

她里面穿着一件藕荷色金丝绣花袔裙，外面罩着半透明的烟罗软纱，下水后轻软纱料贴在手臂，凝脂般白皙莹润的肌肤如覆上一层引人探寻的朦胧烟雾。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自然垂下，被水汽晕染，轻卷着贴在沾着水露的颈侧，给这朵再纯不过的小清荷平添一丝媚色。

池中水位不浅，站在水中刚好能到云絮锁骨的位置。她身体被温暖的池水包裹，趴在池边看活跃在不远处山林间的棉团，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脖子上戴着的那枚冰玉坠，只觉惬意极了。

陛下先前说天变冷了，这玉坠不能再戴，可她实在喜欢，舍不得摘下。

想到陛下，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日看他练武时的样子，光洁结实的胸膛半露，点点汗珠闪着蜜色光泽，抬头张扬一笑，连身后骄阳都不如他耀眼。她从前只知人们喜欢赏花赏美人，却不知男性的健美也能如此养眼，不知陛下泡汤时是如何场景……

意识到自己竟是在想象陛下衣衫半露的模样，云絮猛地回神，心又开始“咚咚咚”地乱跳起来，她习惯性地把那块冰玉贴上了泛着红晕的脸颊。

玉坠被她一扯，绳子的系扣松开了些，云絮没注意，拿着那玉坠左右脸换着贴，可忽然手下一滑，没有拿稳，那玉坠竟扑通一声掉入了水中。

“呀！”云絮一惊，那玉坠可是陛下赠给她的，且她本就喜欢得不得了，要是丢了可怎么好？她心中焦急，也顾不得唤正在一旁叠衣的侍女，一头扎进水中，潜到池底，左看右看，却都找不见那玉坠的踪影。

难不成是随着水流滚到下游去了？云絮看着水流的方向，脚底一蹬追了上去。她从小在宫里花园的池子中玩水，水性不错，边游边检查池底，始终没看到那冰玉。她吐出一小串气泡，往更远处游去。

*

前段时间萧凛虽是在路上，看似整天陪着小公主悠闲惬意，但几封书信接连发到前线战场。几场激战下来，襄国已无路可退，祈国军队乘胜追击，直接攻入其都城，襄国国君彦丹从宫内密道仓皇出逃，萧凛的人步步紧追。

而其他几个被襄国捆绑的小国见此情形，纷纷向祈国递来投诚书。至此，天下局势已经明朗，各国命运如何，皆看这位年轻的祈国国君的想法。

对于那出逃的襄国国君彦丹，萧凛也算了解。此人残暴嗜血，虽颇有些用兵才能，但脾气火爆，此次把他逼上绝路，若是别人可能会藏匿起来，韬光养晦，等待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但彦丹定会沉不住气，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放过杀了萧凛的机会。

山中宁静，除了林间鸟叫虫鸣，不再有其他声音。萧凛换了衣服，正要入水，忽然动作一顿，眸色冷凝，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果然下一秒，瑟瑟刀风响起，一群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出现，举刀就要向萧凛砍来，同一时间，风卓带着一队人现身，两拨人瞬间缠斗起来。

这些年彦丹派来的杀手无数，最顶尖的早已被萧凛的人斩杀殆尽，这些人根本不是风卓等人的对手，这次也不过是想打萧凛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对方早有准备。

这等小场面，萧凛自然不必亲自出手，他抱臂靠在背后的山石上，冷眼看着这打斗场面，想到一池之隔的小公主，眉头皱起。她身边虽然安排了暗卫随时守护，但人不在眼前，总归心中不安，于是抬步往隔壁池子走去。

而还在水中寻玉的云絮也不知自己游出来多远，她始终没看到那枚玉坠，这口气也用完了，只好浮到水面唤气。可不曾想刚探出头来，就见一个表情狰狞、面上流着血水的黑衣人向她扑了过来。

“啊——！”云絮尖叫着躲开。那黑衣人重重砸入水中，带起的水花泼了云絮一身。她抹去面上的水花，向岸上看去。风卓等人早知这些刺客的身份，留着他们的性命也无用，便没有顾忌，招招都下了死手。血水飞溅，地上某处甚至还躺着一段残肢。

养在深宫的小公主哪曾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她震惊地看着这场近在咫尺的厮杀，瞳孔紧缩，呼吸困难，已经无法发声，正呆愣着，下一秒，就被扯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熟悉的沉木香气将她包裹，头顶传来他安抚的声音：“别看，阿绵。”云絮无措地把头埋在他怀中，不敢再乱看，也不敢再动。只是刚才所见已经印在她的脑海，一时半会儿根本缓不过来。

萧凛感受着怀中小棉花不断颤抖的身体，大手在她头上慢慢轻抚，心中焦躁不安。他怎么也没想到云絮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从小被护得严实，看到这样的场面，如何能受得了？这次定是把人吓坏了。

这群刺客毕竟是冲他而来，萧凛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