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活动
12月初的时候,南院的副大管家郑进就开始东跑西颠地操持着本区域的若干事宜了。对于在南院上班的一般工作人员来讲这次活动非常简单,只要按照上级的意图把唯一的备选者姜月照顺利地推上去就行。桂卿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对此不免感到有些好奇,但是却并没将其当成多大的事,因为周围所有的人看起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顶多也就是像准备着去集中点一次名的意思。
从劲头上来看大约也就是这样了。
和中举的范进异姓同名的郑进中上等身材,躯体略微庞大,长着一张白白净净的四方大脸,平日里不苟言笑。他在南院里遇见大多数一般人员的时候都是板着一副硬邦邦的死人脸的,只有见了比他职位高的人时才会像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令旁人恶心的令对方高兴的笑脸。他显然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多么讨众人的厌,但是他却从来都无意于去改变一下,哪怕是略微地完善和提高一下,因为他觉得那些地位比他低的人确实不配享用他的如霞笑脸。
他虽然已经爬至副科,而且身居南院的中枢机关,但是其审美观却和一般的有权者以及普通的工作人员截然不同,其中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他竟然堂而皇之地标新立异地留着一个中分的汉奸头,而且还整天梳得和牛舔的一样铮明瓦亮。任何初看起来让人难以接受的怪癖倘若保持得足够久了,在众人眼里就会逐渐变成一种熟视无睹的惯例,无非是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稍微显得有些另类罢了。
即使显得另类又怎么样?
他就是不鸟那些所谓的外人的眼光。
外人的眼光又何足道也?
就在上午十点整,不前也不后,郑进昂首挺胸地登上了6楼东头那个闲置许久的大会议室的主席台,道貌岸然而又轻车熟路地开始讲解起活动的注意事项了。看他那个不易描述的表情,他好像很喜欢干这样程序性和事务性的事情,脸上高兴得都不知道姓什么好了。虽然他这样行事看起来滑稽得要命,却又不怎么好笑。他不是赵本山,根本没有人家的那个强大气场,却硬要充那么大的人物。
桂卿虽然不怎么欣赏郑进的打扮和人品,但是却不得不佩服他那张口吐莲花的滔滔不绝的嘴巴,因为在他看来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件小事情,到了对方嘴里竟然被赋予了那么多绝对不能忽视的重大意义,好厉害的意义,谁听了都会震撼一下的意义。他虽然很文明地没有在下面交头接耳地乱说话,但是也没怎么用心去听对方到底讲的什么内容,他一心只想着赶快领到那张粉红色的票,并在姜月照的名字下面画上圈圈就行了。他觉得画一个圈圈就能解决的事压根就用不着长篇大论。
在这个本该庄严神圣的时刻,他却不由得感到有些讽刺和可笑,他觉得会场里这些循规蹈矩的人员就像是一群毫无头脑的机器人一样,无非就是帮着别人实现人家既定目标的工具罢了。因为他本人平时比较尊敬姜月照,而且相对来讲也比较了解这个人,所以他对这次活动并没有什么抵触心理。
不仅如此,他还狠狠地在内心深处批判了一番自己身上长期以来就存在着的那种狭隘无知的错误思想,特别是那些和郑进的重要讲话精神相违背的地方,即轻易地就否定了约定俗成的多年形成的东西,仅仅是因为这种东西的实现形式看起来不是那么的令他感到满意而已。
从情理上讲,从他一贯的脾气秉性和做人的原则上讲,他是极其不认同这种大家虽然都心知肚明,但是却又完全不当回事的情形主义的活动的,但是出于天生的谨慎和保守心理,他又会无比坚决地异常认真地去遵守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规矩的。
和众人保持一致似乎是他的一种本能,一种基本素质,正如赴约要准时一样。为了获得一种宝贵的认同感,一种不可或缺的适应性,个人不得不牺牲某些本能的或许是非常正确的东西,这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也是融入主流社会必须要做的事情。集体生活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会严重地降低个人的智商和责任感,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是改变不了什么的,当然也无意于去改变什么,他没那个兴趣和能力。
当郑进终于结束讲话,周围等待多时的工作人员开始发放粉红色小纸片的时候,柏为善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桂卿的身边。但见他眯缝着眼睛,哆嗦着嘴巴,前言不搭后语地笑着对桂卿说:“兄弟,我说,那个,嗯,支持一下唐局长,啊?”
“什么,唐局长?”桂卿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一边低头去看手里的那张小红纸,一边很直接地小声问道,“上边不是印的姜局长的名字吗?难道还可以另推他人?”
“这样真可以吗?”他疑惑道,这其实是一种否定。
“当然可以另推他人了,”柏为善努力想要装出一副和善可亲的样子嬉笑道,但是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内心深处对桂卿的鄙视和嘲弄,他心里那种既想要对方帮忙却又看不起对方的神情因为包藏得并不是太好,已然被桂卿给看破了,“郑主任刚才在台上不是已经讲得很清楚嘛,只是你没仔细听而已,你要是仔细听就明白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