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樱的生日
据说进了腊月都是神,大家说话办事等各方面都开始谨慎和讲究起来了,就连那些平时说话比较生硬无礼和毫无忌讳的人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学会温顺柔和地待人接物了。天地之间万事万物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欢乐祥和的喜庆气氛,人们行走在热闹非凡的街头和小巷已经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这一点了。
腊八这天恰逢大寒节气,又是周日,桂卿从早上开始就隐约地感到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办,但就是想不起具体是什么事,因此一整天都有点魂不守舍和闷闷不乐的,等到晚上他吃完饭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才猛然想起今天是晓樱的生日。
“罪过,罪过,真是天大的罪过啊!”他心头又是猛然一惊,一骨碌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直愣愣地埋怨着自己,“腊八粥我都喝完了,怎么偏偏就忘了这茬子事呢?我一整天连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连个短信也没给她发,这也有点忒说不过去了,她这会子肯定在烦我了,唉!”
“她到底会不会怪我呢?”无聊落寞地自怨自艾了老半天之后他又兀自多情地想道,“如果她真生我气的话,那我倒是觉得非常高兴,这说明她至少还是很在乎我的。如果她根本就不生气,甚至一点都没注意到这一点的话,那就纯属我自作多情和一厢情愿了。”
“谁的生日不希望被别人记起呢?”他又推己及人的想道,觉得她过生日比自己过生日还要重要一百倍,“尤其是被喜欢的人记起,那该是怎么一种甜蜜的幸福啊,虽然我不一定就是她喜欢的人。这种隐秘可爱的小心思犹如精巧华美的蛋糕上布满了更加精巧华美的小点心一样,每一个都是叫人百吃不厌和回味无穷的。”
他摸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是晚上九点了,也不知道她休息了没有,进入没进入温柔的梦乡。如果她已经进入梦乡的话,他真想进入她那如水的梦乡,让她在梦里看见他,好和他说说话。
“她的房间应该很温暖吧,至少比我的要温暖十几度。”他既用理性的知识快乐地分析着引起两人所住的房间之间产生巨大温差的客观原因,又用感性的思维非常浪漫地想象着住在两种不同温度的房间里的人之间在主观感觉上存在的显著差异。
“农村的房屋在晚上几乎和外边的温度一样冷得要命,”他继续着自己的甜蜜想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抵御被窝里逼人的冰冷,“能轻松地冻死人,就连茶碗里的茶都会在夜间结成厚厚的冰。在这样冰冷的夜晚,对每一个农村人来说上厕所绝对是一种难以忍受的酷刑,这种滋味并不比因为怕冷不想出去而硬憋着不上厕所好受多少。”
不去尿尿确实憋得慌,去吧又实在冻得慌,身上那点热乎气瞬间就会消失殆尽,他目前正处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里不能自拔。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因为在寒夜里出去上厕所而被冻坏了的白屁股,一片又一片接连不断。他一边毫无条理且漫无边际地想着她那边各种可能的动人表现,一边犹豫着到底什么时候去上厕所才好。他从冰凉的被窝里费力地伸出一条胳膊哆哆嗦嗦地拉开电灯塑料线,然后摸起床头椅子上挂着的丝绵上衣,硬着头皮披在身上。此时他的心里却像着了火一样烤得他心烦意乱、口鼻生烟,为了缓解这种极为强烈的一阵强似一阵的难捱的痛苦,他猛吸了一口寒夜里冰冷的空气,然后又感觉鼻腔有些受不了,就像刚刚被人重击了一拳或者是用快刀割了一样。这个鬼天实在是太冷了,压根就不适合来幻想情人的日常生活,但他又忍不住这样做,就像一个人在鼻子痒痒的时候忍不住打喷嚏一样。
他咬咬牙狠狠心将整个身子斜着从被窝里挪将出来,然后又到堂屋里拿起里外都显得十分陈旧的暖壶给自己倒了半缸子温开水,他一口气喝下去之后心里才稍微感觉热乎了些。就着这个热乎劲他匆匆忙忙地出去上了一趟厕所,才又紧赶慢赶地跑回来,“哧溜”一下像个光腚猴子似的钻进早已经凉透了的被窝。她的被窝应该是温暖的带着淡淡香味的,可惜他现在进不去,如果有幸能进去的话那该是一件无比惬意的事情,他简直不能再想下去了,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鸡皮疙瘩。
九点二十了,时间也被冻住了,无情的时间。
他挺着脖子倚靠着布满灰色印记的枕头上,努力把两个膀子缩在两头都已经很脏了的被窝里,只露出一只右手机械地把玩着手机,一遍遍地翻看着她以前发过来的条条短信,心里不断地冒出来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心潮澎湃、浮想联翩、想入非非、胡思乱想等等这些各具含义的词汇,此刻用在他身上好像都很合适,却又都不十分恰当。好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种语言能够精确地描摹出他那种混乱繁杂的千头万绪都莫名地纠缠在一起的内心世界。他应该是喜欢她的,而且是非常强烈的喜欢,可是这冰冷的鬼天气显然极大地消耗了他胸中的热情。他觉得她平时真应该吃得再好一点,再多一点,然后在形体上变得再丰满一点,如此这般才能让他在想着她的时候把自己身边的温度再提高一点。一想到自己火焰般的滚滚欲望居然连冬夜的寒冷都低挡不住,都要迅速地缴械投降,他很快就愤怒起来,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