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黄汝分手
桂明回去之后只想了一个晚上就下定决心要和黄汝分手。
凌菲的出现是促使他离开黄汝的一道效果绝佳的催化剂,使他毫不迟疑地迅速摆脱了一直以来无休止地困扰着他的大难题。他从头到脚忽然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似乎整个人都获得了新生,犹如一个刚刚在夜幕下的树干上脱了壳的年轻而又成熟的蠽蟟龟一样。他兴奋至极以至于有些忘乎所以,甚至想立马找个朋友来分享一下自己的这份喜悦和光荣。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许久之后他才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妥,好像应该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比较稳定了之后再去告诉别人比较好。两人还没开始恩爱呢,他就想着要秀恩爱了。
最后,他总算是冷静了一点。
“我这样做不是典型的脚踩两只船吗?”到了夜半十分他依然没睡着,突然想到了这个令他多少有些不舒服和不自在的问题。
“我不是一直都非常鄙视那些见异思迁的没有定性的浮浪轻薄之人吗?”他如此这般不断地拷问着自己的良心和灵魂,越发感到痛苦和难堪了,尽管这种感受只是浅层次的,“怎么今天我也变成了这种人呢?我那边还没和黄汝正式分手呢,这边就和凌菲热火朝天地谈上了,我岂不是太小人了吗?”
像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因而他很有些不知所措,弄不清楚自己究竟该怎么处理这种突如其来的内疚和自责,不过好在不久之后他好像就说服了自己,因为他很少难为自己。
“其实我从来就没正式地说过要做她的男朋友啊,”他又开始干他并不擅长的活了,那就是从极为粗浅地被迫地批判自己的不恰当的言行入手,不知不觉地转移到勉强承认和接受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再选择一个恰当的节点摇身一变转而肯定和夸奖起自己来,“严格来讲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啊,我只不过是被动地接受罢了。”
“情形既然如此,那么我为什么要如此自责和如此惭愧呢?”大方向定了之后,剩下的事情就比较好办了,他思考起来就不那么犯难为了,“这好像没有什么道理啊。”
“是,我和她的确是以建立恋爱关系为目的认识的,”他像头年幼的笨熊一样进一步试图说服自己,“但是我至始至终都没明确地说过我要做她的男朋友,而且她也从未明确地说过要做我的女朋友。她是不动声色地在我住院的时候,在我学车的时候,默默地照顾过我和帮助过我,但是,我并没有主动要求她那样做啊。而且,她那样做的时候其实我的心里并不舒服,并不好受,甚至有时候还很痛苦,很矛盾,很纠结。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并不快乐,也缺乏那种自由自在的带有激情的感觉,这一点我能确定,我敢对上帝发誓,我和她在一起时一点都不快乐。”
“当然了,我也得承认,”他又想着,“也许偶尔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时间里我对她会产生一些男女之间的那种冲动和渴望,那种纯粹属于肌体的冲动和渴望。但是,那毕竟是羞耻的,是不应该的,也是不怎么美好的,甚至是下贱和粗俗的,事后我不是也经常觉得后悔和厌恶吗?就像每次喝醉酒之后,我就很讨厌喝醉酒一样。”
做好事也许(仅仅只是也许)不需要任何特别的理由,只管放心去做好了,但是做坏事一定要说服自己,否则当事人会感到很痛苦和很纠结的。当然,人一旦充分说服了自己,那么坏事也就不是所谓的坏事了。不仅如此,这个所谓的坏事甚至会在当事人心里变成天大的好事呢。他经过一夜认真而又反复的思考与权衡之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凌菲做他的正式女朋友,他认为这就是一件不容置疑的好事。
此刻,他虽然还沉浸在一见钟情的兴奋和欢快当中,但是还没有被这种非常激动人心的好情绪完全搞坏头脑。他明白,他还需要从尹胜兰那里确认一下凌菲是否真的同意和他继续交往下去,而且这一点对他来讲很重要,绝对不能麻痹大意。还有,一旦凌菲那边有了准信,如何尽快地和黄汝谈清楚分手的事情也是不能掉以轻心的大事,必须得妥善处理好。他想,后面这件事甚至比前边那件事更加重要和棘手,因为他知道他在和黄汝的关系中已经陷得比较深了,时间上来讲也拖得太久了些,想要不留任何后遗症地全身而退又谈何容易啊。
次日上班之后不久,他就从尹胜兰口里得到了确切的好消息,凌菲本人对他非常满意,并愿意和他继续交往。他瞬间就觉得自己这次真是中了大奖了,太好了,一切都太好了,真是一派花儿香,鸟儿叫,风风雨雨都含笑,绿水青山永不老的喜人景象。
薛薇一直都冷眼旁观着事情的发展而默不作声。她清醒地看到桂明一整天都沉浸在连他自己都觉察不到的异常欢快的情绪当中,而对她的任何反应丝毫都没有怎么注意,这是比较罕见的。对此,她心里不知何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心酸和惆怅,仿佛在一日之内就不认识他了一样。她觉得她从前看错了人,现在感觉很有些不值,因此比较无味。
“这大约是很不应该的,”她反复地告诉自己,尽管效果很难达到自己的满意,况且这种事情永远都没有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