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局-陵园

1、

翌日，这场声势浩荡的秋雨，仍在洋洋洒洒的下着，悄无声息，仅在凌晨时停了一会，便又接着下了起来。

此时的窗外仍旧是一派清冷阴沉，树枝在秋风中无力的摇晃着，像是失去了某种支撑，随时都会因外力的摧残而断裂死去，细小的雨雾被秋风挟裹着飞向遥远的天际，至于落于何处，全凭命理造化。

几个买早点的老人举着伞，小心翼翼的行走着，偶尔遇到熟人，便停下来攀谈一会，也有年轻人穿着厚厚的睡衣，在漫天细雨中里费力的拉着向前冲锋陷阵的宠物，十分滑稽，不过，却给这冷峻萧瑟的街景，平添了几分真实的烟火气。

宋婉站在窗前，安静的看着窗外的一切，思绪纷飞，一如天地间的秋雨。

昨天和周正聊天未果，她便心生万分的疲惫，看着他深夜冒雨离去，也无半分动容，不在意他去哪里，不在意他接下来作何打算，有些路，还是自己走的好。

哐当的防盗门关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收回目光，转身便看见了成浩，他身上冷冽的气息让宋婉清醒了不少。

“你醒啦，我一早就出去买早餐了，快来还是热的”他的声音活力十足，让宋婉心头繁杂的种种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两人默默的吃着早饭，一时无语。

片刻后，宋婉抬起头轻声说到，“下午，陪我去个地方吧”。

成浩听她如是讲着，也抬起头看向对面应声到“好啊”。

“你就不问问我去哪里吗？”宋婉安静的看着他。

“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

下午一点钟的光景，天空依然阴沉的如同傍晚，黑压压的云层笼罩着小小的南山镇，细密的秋雨打在脸上，尚有些许的痛感。

宋婉和成浩撑着伞，走在阴沉沉的天空下，似乎是要去赴一场久违的约会。

“我们去城东那片矮山”，宋婉用空闲的那只手紧了紧衣领说到。

“嗯”成浩配合的点了点头。

宋婉侧脸看看他，觉得他乖顺的有点可笑，肃杀的脸上方才流露出些许的笑意。

成浩见她终于没有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心下也稍许的松快了些，“笑什么？”他半认真半戏谑的说着。

“笑你憨”宋婉回他，随即敛了笑意，再次认真的说着“城东那片矮山，是南山镇唯一的墓园，外婆就葬在哪里”。

“昨天周正告诉你的？”成浩问。

“嗯，我只有看到了外婆的墓碑，才能接受她已经离开的这个事实”，她没有看成浩，目光凌乱的落在飘渺的远方。

矮山离南山镇的主城区不远，虽说叫矮山，不过是城市地势稍高的一座小山丘，过了矮山再过一条穿市而过的大河，才是真正的山岭地带。

南山镇是一座三面环山的小城，位于山脉向平原过渡的冲积扇地带，一座从山岭蜿蜒而来的河流穿市而过，奔腾的冲向下游更加开阔的广袤平原，因为水流快且急，即使在寒冬，也鲜有结冰的情况。

约莫走了半个小时，两人便到达了矮山脚下的陵园入口，除了手里的伞，此时宋婉的怀里又多了一捧鲜花，是方才路过花店时买的。

陵园里，松树和柏树的绿意给阴沉压抑的秋雨天气，带来了些许的生机，似乎也在劝解着来来往往吊唁的人们，生者还需节哀，离去也未尝不是另一种新生。

两人沉默的沿着台阶向上行走，在半山腰的位置宋婉停了下来，绕过边上的墓碑向里面走去，成浩默契的跟着她。

因为是连阴天，也不是什么传统的节气节令，来陵园吊唁的人不多，所以当宋婉远远的看到一个穿着黑风衣的背影的是时候，便已了然。

“你还没有回海枫市？”，宋婉没有看对方的脸，边说边弯腰把手里的花放在了已有的另一束花的旁边，并看到碑前还放着一些糕点、香炉，想必也是周正刚刚布置的，不由叹了口气。

缓缓起身，抬眼便看到了奶奶的照片，眼眶便不觉有泪流下，似乎这一刻，她才真正接受了外婆已经离去的事实。

稳定了下情绪后，宋婉站直了身体，却在下一秒转过头去用力的擦了把脸，方又转回来看着周正，她是不想在他面前示弱的。

成浩见她这般，不由也叹了口气。

“你不要难过，外婆现在应该过的很好，她是那么和善的一个老人，上天也会疼惜她的，这世间疾苦多，早解脱便早往生极乐”，周正定定的看着墓碑，没回头的劝慰她，不知是不是穿了黑色衣服的缘故，他整个人显得瘦削了许多，整个脸的棱角更加清晰。

“你不是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往生，轮回之类的，怎么这会又说这个”宋婉的话几分戏谑几分揶揄，心里有挥不去的怒气。

“当面临的悲伤过于沉重，我们无法从以往所坚信的科学、医学、哲学那里得到救赎与解脱，把希望寄托于宗教、轮回、往生，就成了一种最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