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淑妃
我手下人虽比不上云影,比起禁军还是有可圈可点之处的,你们放心去吧,二哥这里有本世子盯着。”
云一瞥了眼钟夜阑依旧黑沉的脸色,终究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
“哟,大半个月过去了,还没消息呢?好好好,我不说了,别生气。
我倒是不明白,二哥你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嫂子不愿意回望京呢?”
钟夜阑泄了气,呆坐在石凳上,半晌才抬起右手遮住了血丝密布的双眼。
“她若只是不愿回京倒是最好了,天下虽大,我总会寻到她。
可她若是不来这世间,我又该去往何处。三十余载岁月,如今竟叫我做了场空梦。”
钟鹤鸣挠了挠脑袋,“我怎的理解不了呢?如今望京说话都时兴打哑谜了吗?”
钟夜阑收拾好情绪,“归德将军张亢从渭州返京述职你可知晓?”
“知道,说那张亢,起初为地方文官,后弃文从武,是难得的文武双全之才。”
钟鹤鸣啧啧几声,扇骨轻敲左手心,“可惜家世不显,背后无人呐!”
“你当真认为他是背后无人,才于官制品阶上晋升缓慢?”
钟鹤鸣收起了调笑的做派,正襟危坐,“二哥是何意?”
“前朝节度使拥兵自重,甚至自立为王,自□□建国,恐祸乱再生,有意识提拔文臣,压制武官,历经太宗、钦宗与当朝四代帝王,重文轻武已成国策。”
钟夜阑嘲讽一笑,“文臣内部党派之争激烈,在压制武官一事上倒是出奇的达成了一致。”
钟鹤鸣皱起了眉头。
“可如今不比建国初,周遭狼环虎伺,仍将重文轻武奉为圭臬,是等着让这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秀才上阵杀敌吗?”
“你我皆觉荒唐,可这些个文臣不觉得,父皇也不觉得,也罢,总要吃一次大亏,才能稍稍清醒些。”
“话说福建路的贡品可抵望京了?”
钟鹤鸣挠了挠头。
“二哥何以想到这事?福建路发运使是老头子旧友,来信说沿路遇雪灾,贡品又不能受潮,估摸着一旬有余才能抵望京。”
“本王记得再过五日是先太后忌日,依旧例,父皇会去大相国寺吊唁,想来,相府的暗桩也该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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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元殿香风阵阵,暖气袭人,一扇丝制山水屏风隔开了里外屋。
螺钿小桌上置着鎏金银汤瓶,一对儿曜变束口建盏,配着色白茶水,光影变幻下泛起莹莹绚色。
淑妃将茶水递给仁宗,袅袅婷婷跪坐于榻,柔夷纤细嫩白,为仁宗按着肩颈穴位。
“陛下,臣妾只觉着您肩部发紧,想来是陛下又不听太医的话,沉于政事,忘了休憩了。”
仁宗叹了口气,扔了手中奏折。
“朝中事务繁杂,江南又有雪灾,多少人流离失所,朕又怎能休息的下。”
“惜妾身为女子,无法为陛下分忧,只得向菩萨祈祷,望江南早日复还生机。”
仁宗拍了拍她的手,“你也算是有心。”
淑妃接过侍女呈上的汤盅。
“陛下,您尝尝,这是小厨房一早便炖上的参鸡汤,怕凉了,一直温着呢。”
仁宗就着她手喝了几口,“子桓这些日子功课如何?”
“回陛下,夫子说子桓这些日子用功多了,他也说写了几篇文章,想请陛下指点指点呢。”
“前阵子他去秦楼楚馆的事朕也不欲再追究,过完年他也已十七了。
要知老二十七时,不知已打退过多少次西夏军队了,朕不求他文武双全,可两处择一,总要有能入眼之处吧?”
“是臣妾的不是,臣妾疏于管教,日后臣妾定好好劝导,让他向两位殿下学习。”
淑妃吴湘生的貌美,未出阁时便在京城小有名气,如今近二十年过去,虽不比年轻时娇艳,却更具风情。
仁宗看着跪在自己脚下凄凄切切落泪的淑妃,叹了口气。
“要知慈母多败儿,你是他母妃,不该只一味溺爱他。他这年岁,已到了能娶妻的时候了,怎能还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
“是,臣妾日后定多加管束。”
“说到娶妻,老二的亲事本就耽搁了,既已在京,便该尽快定下了。”
淑妃心里一惊,姚家本就势力庞大,若再添一门得意岳家,皇后岂不胜算更大,她贝齿轻咬,还是笑着应和了。
“陛下后日去大相国寺,不知内侍将物什可还置办的妥当?”
“此事由皇后打点,你可放心了?”
淑妃娇笑着捶了捶仁宗。
“姐姐办事怎会有不足?陛下又打趣臣妾。只是不知陛下后日出行所带何人?
并非是臣妾僭越,只是若是兄长妾也更能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