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多萧瑟】
董大猷最近烦恼得紧。
他将骁宁铁骑营的两万人驻扎在涉云,实是权益之计。这些人的家眷大多在辽东,平日思乡情切,再加有些水土不服,所以军中颇有些军心不稳。
虽然面见了几回首辅大人,却因一向往来平淡,潘文重并不买他的面子,不肯去皇上面前陈情。
这潘文重,倒是很关心三皇子廖允潇,着实好好问了一番他的情况。
“不行,在廖允潇身上做做文章?”董大猷是个官场的愚脑壳,但吃了多年亏,似乎也长了几分聪明,此时算有点开窍。
午后的涉云,分外秋高气爽。廖允潇在祝端云的引领下来到董大猷的军帐,大帐中央早置办好了一桌酒菜。这骁宁铁骑营虽然深得皇上看重,军粮军饷一向颇为富裕,但能置办这样一桌奢华的酒菜,还是费了不少周折的。
董大猷一改往日的严整,满脸堆笑请廖允潇上坐。
廖允潇摆摆手:“可不敢,总兵大人,军中纪律如山,在这里,您可是我廖允潇的长官。”
董大猷讪讪一笑,只好不再推让。酒过三巡,客套话说完,董大猷试探道:“看来三皇子对骁宁铁骑营感情颇深,这是我们的荣幸。只是这两万人常年远离家乡,近来人心有点浮动,不知三皇子能否帮个小忙?”
廖允潇多乖觉的人,知道正事来了,便搁下筷子,眼含笑意道:“总兵大人,不妨明说。”
董大猷沉吟再三,终于开口道:“当年和于太守不睦,我实在,也有做得不妥的地方。有时想来,也颇后悔,更是连累了军中的兄弟们。驻扎涉云这几年,军中的将士,都很思念亲人。现在于太守已改任南直隶总督,我想,我们差不多也可以回去了。眼下,只是少个人在圣上面前提起。”言罢,他觑了一眼廖允潇面色,看他反应。
廖允潇想:这董大猷果然是个武将,没一点政治思维。驻兵岂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怎么改就怎么改的。但似乎他也有为难之处,不帮的话,于情于理,都有点说不过去。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廖允潇登时有了主意。
他端了杯酒,呷了一口,微微笑道:“总兵大人,无功,怎提要求?从来都是,痴心报国的人,功劳簿呈上,国君自然有求必应。无功求赏的人,怕是看不到好脸色。”
董大猷想想也是,不禁叹了口气。虽然先前平复辽东之乱,朝廷也赏过许多,恩宠有加。但这几年天下太平,倒也没有什么功劳可以说道。
“不过,你别忧虑。我这里有密事一桩,如果你有意,我倒可以倾心以告。”廖允潇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语气又极为坚定。
*********
近来,卫雪迎不免对廖允潇有些着恼。
不仅朝中大臣开始议论新婚后就“躲”去军中的三皇子,连三皇子府的下人有时也嘀嘀咕咕,说皇子妃“可怜不受宠”。
“我几时需要被人可怜的?”卫雪迎不悦地想。
她终究还是没能理解廖允潇的良苦用心。新婚三月便去铁骑营长驻,不仅是廖允潇需要快速了解军中各项事务,更是对卫雪迎的保护。
这满目荆棘的朝堂,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过于出众只能被人暗算,廖允潇已经潜龙勿用二十余年,是非曲直、内中幽暗,又岂是温室中生长的卫雪迎所能明白的。
眼看进入深秋,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廖允潇的消息。卫雪迎翻看着廖允潇之前的几封家书,想回顾一下他的思念之言。
可惜翻来翻去,也只有“知汝持家不易,吾不日将返”,“军中已有秋意,皇子妃当及时添衣”等平常语句。
卫雪迎甚至怀疑,廖允潇写信的时候,有没有耗费一丝心神。
她抚摩了一下信封,看着他亲手写下的“皇子妃雪迎亲启”字样,心底升起一阵幽怨和惆怅。
这廖允潇,怕是不会亲口说想念的。记得儿时他离了卫府之后,有一天,卫敬鬼鬼祟祟拿回来一盒松子百合酥,亲自放到卫雪迎房里,让她品尝。
“爹爹几时管过我的饮食的,今日怎么有兴致?”卫雪迎撒娇道。
卫敬讪讪地:“那个,你只管吃便是了。这是……这是宫里出来的东西,不容易得的。”
“爹爹真牛气,想是每日呕心沥血为朝廷谋划,皇上良心发现,给您这好东西来慰劳。我可是沾了爹爹的光,吃到宫里的美味。”卫雪迎从小嘴巴就厉害,说得卫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心虚。
“那个……你心里晓得就行了,这是三皇子托人拿给我,说带给你尝尝。”四下无人,卫敬悄悄对卫雪迎道。
“哦。”卫雪迎的动作慢了下来,若不是卫敬在身边,她的眼泪要下来了。
彼时,她已经三个多月没见过廖哥哥。
日常廖哥哥给她讲兵法的日子,她总说:“廖哥哥这么喜欢兵法,以后定是要去打仗的,到时,我就看着天上的大雁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