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始

永平十一年除夕，朝阳殿觥筹交错，一片宾主同乐。然而未央宫椒房殿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落染姑姑，陛下现在抽不开身，我们该怎么办？皇后殿下的情况一点都不乐观。”一个小宫女着急地跑到一个掌事姑姑问道。

一位面相和善的姑姑笑着道：“陛下抽不开身，反而对娘娘来说是一件好事。叶梓，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娘娘让你去请陛下，不过是计划中的一环罢了。凡事皆有两面性，有时，你需要将事情反复思考，才能够做决定的。娘娘早就做好准备了。如今你看到的，不过是娘娘想要让别人看到的。”

“落染姑姑，我知道了。我定会守口如瓶，谢谢姑姑的教导。”叶梓说道。说完便行礼告退了。

“若是有心，山无遮，海无拦。何况区区宫宴。你又怎么知道陛下是不愿来，而不是抽不开身。”

“姑姑，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无事，你去忙吧。”

“淑兰，去请文正公，将娘娘的计划告知于他，再请齐大人想办法拖住陛下，隐蔽一点。”淑兰领命而去

落染站在殿门外，看见了朝阳殿外和更远的宫墙之外缓缓升起的数千盏祈福明灯。可她知道这些喧嚣与热闹与她无关，她的小姐受着分娩之苦。她转身走向黑暗里的椒房殿，毫不留恋。

“小姐，他没有来。”落染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床榻上的女子正是祈嘉国的皇后——莳栖桐。她面色惨白，鬓发凌乱，大汗淋漓地喘息着。她听完之后并未言语，只是眼底划过一滴泪珠。她与他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但是她很快就收敛了悲伤，她将精力全部放在了生产上，坚定了想法。

在这期间，莳栖桐的兄长文正公莳栖梧派人来告诉莳栖桐，齐晏有事被请走了，此刻抽不开身。他就不过来了，他的行踪太明显，他已做好万全的准备。

莳栖桐低声吩咐落染一句后，落染领命而去。莳栖桐抬头看了看床帏，心知此夜定不安宁，但成败在此一日，她要打起精神。

当刻漏显示时间过了一个时辰，正是子时时。当莳栖桐快要脱力时，她感到身下一松，一声微弱的婴孩啼哭声传了出来。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稳婆接过孩子，边帮她擦拭身上边说道:“娘娘，是位公主。”

稳婆本来就是战战兢兢的说话，见莳栖桐迟迟不说话，更是胆战心惊。她心知这些贵人对子嗣的看重，一个女孩可能会让其大为恼怒，说不定自己的命就会交待在这里。

空气瞬间凝滞了许久，突然，莳栖桐笑了起来，“看来吾儿与娘心有灵犀，也不愿意让他得偿所愿。更愿意让他遍尝苦果。”稳婆听闻此言，将婴儿抱到了皇后身边。自从公主出生后，她一直感到心里不安定。她抬头看了看皇后在烛光下忽隐忽现的姣好面容，她突然发现皇后的笑意不达眼底。

莳栖桐看着这个稳婆盯着她看后，面色突变。她心里叹道，真是个聪明人，但可惜，命不久矣。

莳栖桐扬声说道，“杀”。短短的一个字，却让在场的每个人瞬间面色惨白。与此同时，一队卫兵在落染的带领下踏了进来。莳栖桐继续说道：“你们今日都是为刺客所害，本宫会厚待你们的家人，让他们衣食无忧地生活。”

这时，稳婆知道自己为什么感到不安定了，因为适才四周寂静无声。她心里升起一阵绝望。她看着被皇后抱在怀里的婴孩，心里有了主意。

她立刻在皇后面前跪下，声涕泪下地说道：“皇后殿下，请饶恕奴婢一命吧，奴婢可以为您和小殿下效犬马之劳。今日之事奴婢会将其烂在肚子里。如果您仍然不相信奴婢，您可以将奴婢的孩子看管起来。但是奴婢不得不活下去啊，奴婢的孩子没有了奴婢的照看，是生活不了的。他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啊。而且留下奴婢，对您百利而无一害，奴婢可以保证，此后后宫中再无孩子可以顺利出生。且神不知鬼不觉，对您不会有任何牵涉。您也是人母，您应该可以理解母亲对孩子的重要性的吧。”

莳栖桐喃喃说道：“没有了母亲的孩子该怎么办？”她伸手制止了卫兵的动作。她低头看了看稳婆声涕泪下的模样。说，“我怀里的孩子是……”

稳婆立刻说道，“皇子殿下”。她知道皇后这是放过她了，便立刻说道：“奴名唤云施。”

其他宫女见她如此，立刻表了忠心。

同时，莳栖桐放下了制止的手势，但出人意料的是，大部分宫女仍然立刻血溅三尺。“今日留下的宫女的家人，会被莳氏好好照顾。你们中的不少人，与本宫相伴数载。看在往日的情义上，本宫留你们一命，若是背叛，下场有如这些人。”她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们。“吃里扒外的人就是这样，该死。”

话还没有说完，莳栖桐晕了过去。落染立刻担忧地上前，喂了她一枚药丸，又摸了一下她的脉。然后抬头看了看后面进来的易医令，她的脸上流露出了悲伤和痛苦，以及祈求的表情。易厉扬立刻就明白了，他急急地冲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