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杳兰醒来时,她还在文思学怀里。
身体上的难受已经消退大半,不过发了汗,留下满身的闷热躁气,脑袋也还是晕晕的。见她醒来,文思学只是微微笑着放下她,扶着人靠在床上盖好毯子,出门端回来一碗热粥。
文思学面色如常地喂她吃饭,杳兰却不安地眉眼低垂,看都不多看,只敢怯怯地抬头快速扫一眼。他全然无视,当做没发生一样不言不语,一心专注米粥的温度,或是有没有喂漏出来。于是她的目光就变得胆大起来,最后直直追随他的脸。
“是我,我靠着窗户睡觉,就成那样了。”杳兰眼巴巴看着他,手掌贴上文思学端碗的手反复轻蹭,“我再不这样了,别生气,别生气……和我说句话吧……”
文思学放下碗,从床头抽屉里拿出绣了杳兰名字的手帕,替她擦拭嘴角。
杳兰释放出信息素,她知道,主人喜欢她的气息,她也很喜欢主人的。生病时她曾经沉溺在雪松气息里,现在病好了,她更想再感受一次了。于是拽着被子就要往文思学怀里钻,但他却如同触电般起身远离。
文思学讶于自己的慌张,这明明没什么好躲避的,他低头,掩盖似的抚平自己的衣角。
从他两个月前离开,到刚才她睁开眼,文思学终于对她说了一句话,却是不容拒绝又冷情的命令,并非她希望的轻声细语:“吃过饭就睡,不许释放信息素。”
她下意识点头,不再靠近他,也不再释放信息素。窗外的风呼呼送进,早已带走了曾经弥漫一室的气息,唯有文思学所知所感的温情也随风不见,只留下杳兰独自停在这里。
有点冷。
她看着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的窗子,终是不堪忍受高处特有的凉冷,慢慢扶着床沿走下去,关上了窗户。一来一回惹得她更加晕头转向,于是赶快钻进被子里把自己完全盖住,紧紧闭上眼睛,希望快点睡着,希望睡醒过后病就好了,主人又会出现。她的思维本就迟钝,现在更是什么事都想不连续,只知道无论生不生病,以后都不能再吹风了。吹风会头晕,生病更是那么难受,不能再……可是为什么主人这么不高兴,是因为她不听话了吗?他明天会不会再来啊?他真的生气了,自己做错了事,他就这么走了……
她所居住的高塔周围,种满了高大挺拔的水杉树,一棵棵直立向上稳稳生长,不生多余枝蔓,不随阳光弯腰,来风则动,无风则息,然而风只能吹动羽叶,它们大多时候是和高塔一样岿然不动的。尖锥身体的顶端看起来细嫩,汇集了整棵树上所有最热烈的养分,下一秒要以活泼生命力钻破碧空,实则那里最为坚定,像是披甲侍卫的长剑尖锋,威胁似的一动不动竖指在那里。
钟期便停留在其中一株之下,倚着树等待主子吩咐。他起初料定omega的发热期不会由文思学亲自解决,免不得是要打抑制剂或请医生的,可谁知过去的两天从高塔窗子传出来的兰花和雪松气息愈来愈激烈,钟期便知道发生了别的,可也不着急。悠悠等到现在,文少爷衣冠楚楚地出来了。
还是戴着眼镜的文气模样,不过雪松信息素并未及时收退,霸道地和浓郁兰花香交缠得不分你我,又因唇齿相依过,肌肤相亲过,香味中便带上了情的露水湿气,混成氤氲,雾般地往周围扩散开来。
它不见外地落在钟期身上,从他的衣领漫到颈背,踮着脚细碎地走,还左顾右盼挑选这个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到了肩膀便爽快一跃,顺着青年人臂膀滑到手腕内侧,皮薄血浅的地方。
一路留下湿印。
远远飘下来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如今近了,钟期才感知到这信息素对他也有影响。当初文思学四处寻找和兰花匹配度高的人时,钟期也被要求做了测验,堪堪50%,放在婚介所是要被刷掉的存在:如果匹配度过低,那么在爱人进入发热期或者易感期时,伴侣都不能对其进行有效的安抚。
当时猜文思学是为解决发热期,现在就不这样想了,他分明是在蓄意引诱。
但文思学并非高兴。杳兰被别人轻而易举影响得发热期提前,尤其是一个贫穷得身无分文、地位低下的劣质alpha,这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情。原本把那人选出来,不过是试验,他甚至也在期待着成功,发热期在匹配度的影响下能够顺利到来。
可现在目的达到了,文思学不那么高兴了,他质问钟期,想知道杳兰有没有对劣质alpha回应,在他看不见的时候。
钟期暗自失笑,自认为这是个不需要去求证就能被解答的问题。
其实他一直守在楼下,除了那个alpha,世上没有人知道omega到底做了什么。
可是钟期认为,一个嗜甜而不允许吃甜的人,在看到一块糖时会做什么呢?更何况她还是个孩子。
所以钟期回答:“她还是个孩子。”不直接承认,而是对她的行为表示理解和惋惜。
文思学因为这件事开始耿耿于怀,连着一周都没再去看她一眼,甚至连林家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