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从校广播中得知谷灵阳是第三名时,万年人已经在医务室了。
右脚的脚腕扭伤算不上太严重,没骨折,只是肿了一块,校医看后,笑笑说没太大的问题,拿来了冰袋让她多敷一会儿,又叮嘱了几句,这几天避免剧烈运动。
万年点了点头,先前还肆意张扬,这会儿整个人忽然就安静了下去。
医务室设在坐北朝南的综合楼,人少,很清静。
独自一人的静室内,万年看见了一扇窗,是投射在墙上的一方沉寂窗影。
倪定的微信头像就是一方安静窗影。
在这一刻,像是尘封的大门被一下打开,万年艰难意识到,她好像有很久很久没有看见倪定的消息了。
自从二月十四、倪定生日那天,万年故作轻松地搪塞过倪定的问题后,莫名其妙的,心里不知所措的感受就到达了顶峰。
为什么要送他两个礼物?
因为那天是他的生日,又不止是他的生日。
那个杯子,姑且是可以看作礼尚往来的回礼……
而多出来的那个领带夹,在她心里,已经不单单只是生日礼物这么简单。
也是直到寒假,万年才发现,南淮大学的表白墙里,与倪定有关的投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一个又一个夜里,万年一条条翻过,眼前浮现出倪定出挑眉眼,又回忆起他在高中时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受欢迎程度,心里如有雨丝划过。
生平第一次,万年如此真切、如此强烈的,在她最熟悉最信赖的人身上,体会到了让她这般惶惶不安的感受。
是自卑。
万年最最最讨厌的感受。
甚至,因为自卑,她又连带着讨厌起了“自己喜欢倪定”这件事,恨不能把指针拨回从前,在事情还没冒出苗头之前,就连根铲除掉她对倪定所有超出边界的惦念。
又一次,快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便干脆,自制一堵墙来封闭自己。
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只关注眼前的生活。
渴望有朝一日,也能走进南淮,去看他看过的风景。
…
来医务室时,万年是一个人来的,然而等她收回视线,再一回神,就看见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男生。
万年依稀记得,这人姓汤,应该是叫汤佑荣,就是隔壁班的。
汤佑荣看着生龙活虎的,一进医务室就中气十足地表明自己胃痛,需要好好休养。
可不管怎么看,他压根就不是一副想要好好休养的模样。
校医给他开药时,他像有多动症似的,时不时就要转身看一眼万年,看清万年脚腕敷着冰袋,额上还淌着细密的汗,又陡然安静了下来,不吭声了。
校医离开后,医务室就只剩了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万年似是有些累了,微微垂着眼眸,仰靠在枕上补眠。
然而她睡得并不熟,即使闭着眼,眉心都是轻轻蹙着的,细看起来,那神情居然有些难过。
汤佑荣则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变得完全不像昔日里那个张扬自信的自己。
费劲千方百计跟过来,却连一句话都不敢和万年说……
到后来,是冰袋不小心掉落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万年骤然抬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汤佑荣双手捧着捡起的冰袋,紧张兮兮递给她的画面。
“谢谢。”
万年吸了吸鼻子接过,汤佑荣则仍愣着没有动作,他不明白,万年的眼眶为什么是红的。
万年也同样微睁着眼睛看着汤佑荣,不明白汤佑荣为什么一动不动。
轻轻滚了滚喉咙后,汤佑荣问:“脚腕很难受吗?”
万年一怔,摇了摇头。
由于不想错过谷灵阳领奖,放下冰袋后,万年开始起身往外走。
汤佑荣想拦,和她擦肩而过之际,猛地伸出一只手,却又触电般缩了回来。
“年年你在哪儿!?”
就在这时,一个咋咋呼呼的女声响了起来。
万年应了一声,谷灵阳立刻跑进了医务室,紧张问:“你还好吗?”
万年惊讶极了:“你没有去领奖台领奖吗?”
谷灵阳一脸无所谓:“你扭伤脚踝了我当然要来看看你,不是还有倆人吗?她们去领不就好了?”说着,仔细确认了万年没什么大事,她长长抒出一口气,又环视一圈,鬼鬼祟祟掏出了手机,开始给不知道哪位打电话。
谷灵阳:“嗯嗯,找到年年了,我问问她吃什么。”
万年:“?”
“你什么时候带的手机?”万年惊呼一声,看见汤佑荣还没走,瞬间又放低了声音,“你小心一点!我妈最近在严查这个!查到后不但要没收还要写千字检讨的!”
“放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