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
桦闲再道:“齐掣身为宗主的亲传弟子,又在昆仑台当值,大有可能继承宗主之位,他若真被定罪,朝廷岂不正好趁此时机对昆仑台动手?昆仑台受始帝遗诏监察朝廷,其下又有玄英阁和蓝明阁两大门派,权位之重,连皇上都要忌惮三分,百年来,哪位帝王不视它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是忌惮于那枚逐君令,又抓不到昆仑台的破绽,难以下手罢了。”
程归绎不料他对朝廷和昆仑台的局势如此透彻,却冷静摇头:“他并不是宗主候选,当年师祖定下的继承人只有大师伯和现今宗主。而大师伯早早退出昆仑台入朝为将,便只有现今宗主一直在领着台中事务。他作为军监从事,只是监察各部军务而已,若想用他来定罪整个昆仑台,未免舍近求远。”
桦闲微微一思,不觉一惊:“莫非,五伏毒的用意旨在穆宗主?”
程归绎霍然一惊,不禁抬头看来。
桦闲和他对视一眼,不禁为自己刹那的顿悟大加笃定:“如此一来,什么都说得通了,当年的玄英阁何其辉煌,阁主兼任昆仑台宗主,其下三大弟子又统领昆仑台三大要职,世人只知玄英阁,却差不多忘了还有昆仑台和蓝明阁。或许是锋芒太过,才祸致大弟子肖一凌退出入仕,二弟子王尧隐退少林,穆宗主不得不把蓝明阁大弟子林仲定为昆仑台继承人。本意是维护朝廷权威,却反被趁虚而入。毒在穆宗主,成便可将他掌控,不成,便是齐掣的下场。二人一起出事,正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毁灭整个玄英阁。这个阴招可真妙啊,那么世上有此用心的人,还能有谁?”
程归绎起身负立于窗下,不禁紧握双拳。
桦闲接道:“当年玄英阁为此几欲倾覆,要不是你师父临危受任退隐归来,只怕整个昆仑台也难以自保。如今台中是你们当值,只怕有心人已经把目光放在了你们身上,定要多加防范才是,莫要再步齐掣后尘。”
“皇上又何曾放过齐师叔和玄英阁?我师父不惜以命相挡才换得今日安宁,如今师叔已死,有些事既然还要来,不必再挡。”程归绎身形一转,径直走回案中坐下。
桦闲闻言越加担忧,心中一时想到齐掣,一时想到以后,脑中突然多了一个念想,便不由得抬眼寻望眼前人一眼。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言行虽沉稳持重,心性却孤高威严,也不知齐掣是否托付错人,想要出口的话,突然就无疾而终。
沈缓双手持杯,不动声色地默默饮茶,只那茶水微微在颤动。
“阿缓?”
沈缓目光一抬,瞬即做出轻松的神色,轻笑着道:“刚才在想,叔父的过去究竟是何模样。”
桦闲“嗯”了一声,回望旁人一眼,还是忍不住问:“齐掣一生无子,按照宁州习俗,需要有人为其守墓。我想,等你身体恢复一些,若能上山为他守孝,那他这一生也不至于凄凉至此,你觉得如何?”
程归绎目中闪过一道沉色,突地面沉如冰,肃凛之气霎间像风一样刮来,案中顿然陷入一片沉寂。
他放下杯盏,话锋一转,反问:“此次安州水灾是由西岭水门决堤而起,药师常年济药防备瘟疫,不知此次可有计策?”
转而言其他,明显是在拒绝。桦闲转头看了沈缓一眼,见她还是无动于衷,只能无奈作罢。
桦闲先抿一口茶水,才道:“天灾易防,人祸难躲,我能防一个安州,却防不住接下来的永州和青州。”
程归绎眉峰微拧:“此话何意?”
“驻军不顾百姓安危泄了安州水门,眼下看去,永州和青州也快保不住了。水门一日不闭,两州地的几十万百姓一旦爆发瘟疫,老夫这区区药屋,实在供应不了这么多药物。便是有足够药材,待研制成药,也要耗费数年时间,灾情若真的持续数年,也没有再防的必要了。”
程归绎稍一沉默。
桦闲又道:“我倒是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药师请说。”
“南疆向来不驻重兵,而今五皇子率大军在南澜江驻扎,不知州牧从事以为用意何在?”
“国之用意,昆仑台向来不加干涉。”
桦闲不禁冷哼一声:“昆仑台身负监国天职,却放任朝廷所为,置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这难道就是你们对始皇的承诺吗?”
程归绎道:“自前朝一分为启和南闽开始,两国始帝就立下盟约,以南澜江为界,永世和睦交好,互不干扰侵犯。授史宫也一分为乾坤和昆仑两大台门,各事闽、启南北两国,各担监察重任,若皇上有失天下,自当出动逐军令拨乱反正。而今驻军泄洪是为断除与南闽的唯一水道,旨在解除南门祸端,是为大局着想。昆仑台能做的,除了监督朝廷对难民的救助是否有偏颇之外,无权干涉。”
桦闲急道:“难道要为了坚守南门,便弃南疆百姓的安危于不顾?”
程归绎道:“泄洪之前已经先撤出安州的百姓,许多人难舍故土偷偷迁回,才遭遇水灾之祸。如今朝廷下拨善款,各方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