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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段逸。”姜抒晨被他的眼睛深情地凝望,大脑被温暖的液体浸泡着,晕乎乎的,无法思考。
她好像摔落进了他的眼睛,被无边无际的深色溺死在里面。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在这一瞬间里,似乎他让她为他做出某种牺牲,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她忘乎所以地揽住了他的头,两人靠得更近。
被风吹得冰凉的两个鼻尖贴到了一起,柔缓地蹭着彼此,就像两只许久未见,互相嗅着对方以此来打招呼的小猫小狗。
段逸捧着她的脸,闭上了双眼。
女生的皮肤娇嫩得像玫瑰花瓣,散发着素颜霜的好闻气味。他呼吸沉重炽热,指尖忍不住滑进了她一头浓密柔顺的长发里,托住了她的后脑勺,慢慢引导她仰起脸。
在两人唇瓣接触的前一秒,姜抒晨口袋里的手机不懂事地大叫。
她慌忙松开手,掏出了手机。
“我妈的电话。”姜抒晨指着屏幕说,脸还红得发烫。
段逸抿了抿嘴,“你接。”
姜抒晨:“喂?妈。”
“下午给你打的电话你们那边后来吵得不行,我实在听不见,就挂了。”姜母说道,“我们和你段叔商量过了,段逸姥姥现在情况还算稳定,所以不想把婚礼办得太敷衍,否则老人家心里也会不好过。”
姜抒晨点头,“嗯,所以有商量出结果么?”
姜母:“我和你爸和你段叔都是老同学,那些杂七杂八的流程就不走了。婚礼定在十一月二十三号,那天是个适合结婚的黄道吉日。”
姜抒晨:“好。”
说完婚礼的时间,姜母关照了她几句,让她和段逸好好相处,然后挂了电话。
“婚期定在十一月二十三号。”姜抒晨走回段逸身边,“还有两周半。”
段逸托着下巴:“我们已经选定了场地,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选婚纱、确定宾客名单、准备伴手礼、制作请柬并发放。”
一般的婚礼从预备到结束就像一场硬仗,打下来让人身心俱疲。不过他们的婚礼在保持格调的基础上一切从简,事项比其他人的要小。
任务并不算繁重,时间也相对充裕。
不过姜抒晨心情沉重。
折腾了一天,她又回到了最担心的问题上,那就是段逸的安危。
他是铁了心要留在本部,就算段清朗阻拦,他也不会放弃。而且袁天赐真的就在这里,也许今天走运,他没注意到他,那么明天呢,后天呢?
她抬眼,看着段逸。
段逸牵着她向医院停车场走,眉心微微皱着,视线飘忽,像是在想事情,一副出神的模样。
她旁敲侧击地问:“今天你在急诊大厅看到的是谁?”
段逸轻淡道:“一位……故人。”
他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在追忆一件令人怀念的往事。
有人说,仇恨就像思念。恨得久了,就已经分不清究竟是仇恨还是思念了。
她在他眼里看到了那种执着了多年,最后分不清到底是哪种情感的神色。
其实他也早已失去了分辨二者的必要。
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到那个人,然后亲手了结了他。
这就是他的执念,他活着的目的。
姜抒晨收回视线,目光逐渐冷厉起来。
“你们打招呼了么?”姜抒晨问。
“他没有看见我。”段逸说道。
姜抒晨眯起双眼,说道,“真遗憾。那么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地和他打、招、呼。”
段逸:“我会的。毕竟我们有十多年没见了。”
两人坐进了车里,一道回了经开的家。
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姜抒晨明早还要早起上班,段逸催她早点去休息。送她进卧室前,他又担心刚才自己的催促会不会让她感觉他是在不耐烦,便又扶住门框,柔声道:“这些烦心事儿你都不要想。你最近太累了。”
姜抒晨点了点头,在门内侧,对段逸笑笑,“晚安。”
替她关上她的门,段逸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关上门,他疲惫地靠在门上,滑坐在地,抱住了膝盖,蜷成一团。
没开灯的卧室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睁着眼睛,却能看见那双肿胀的眼睛,里面布满血丝,泛着恶心的黄。
那人狰狞地朝他笑,露出了一口烂牙。
“你就是陶蓉的儿子?”
“我想见你已经很久了。”
“段逸,段逸,段逸,段逸……”
咯咯咯咯咯咯咯。
瘆人的笑声直往耳朵里钻,他不禁抱住头捂住了耳朵。
“你给我去死!”
下意识地发出了喊声,那些幽魂一样久久不散的声音才消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