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蓬莱
距花瑛第一次醒来又过去了数月时间,这期间不知是用的药的原因,还是以墨神君有意想让花瑛多休息休息。花瑛只断断续续的或有意识或迷蒙的睁开过眼睛,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苏醒。
直至这日下午。
已入深秋的蓬莱仙岛比之终年盛雪的昆仑要舒适许多。一众学子都还身着轻薄校服,或辩论或在露天校场切磋比划着今日多学识,一派热闹的景象。
就在这热闹之中,一名刚切磋胜利的学子正得意之际,抬头在余光中发现在他们校场之上的山坡处,正伫立着一位身着月白长裙的女子。
那女子半身处在树荫之中,本应该是看不清面容的,却不知为何,这名学子在她单薄的身影中看到了“如释重负”四个字。
——而此人正是刚刚苏醒过来的花瑛!
***
花瑛醒来时屋内只有她一人。她并不知晓自己曾短暂的丧失过视觉,转头看向空旷的室内。虽然以墨神君没能如约定般陪在她身边等她醒来,却也并未让她一人独自躺在病榻上。
枕边,花瑛看见她大师兄将从不离身的灵器玉箫留下来陪着她,心底顿时升起一片温暖。手抚上玉箫时,那令花瑛无比熟悉的气息从玉箫中传出,更是让花瑛安心无比。
“灵箫在此,大师兄也定已经得知我苏醒了吧。”她久违的弯起嘴角,神情轻松的笑了起来。就连花瑛也愣怔一瞬,竟是记不清上一次如此轻松的笑是在何时了。
她有些迷茫的望着陌生的房内,一时间五味杂陈。她的凌虚院已在十年前的那场劫难中毁于一旦,此处只是蓬莱仙岛上一座普通的弟子房,可屋内的陈设用度依旧能看出布置之人对她的用心。
她曾钟爱的檀木床与软垫被换成了全新之物,伴她13年之久的梨花熏香正在香炉之中升起袅袅轻烟。熟悉的幔帐,是她最钟爱的天缥之色,就连她屋内的屏风,都与曾经一模一样。
她起身下榻,行至屏风之处,静静的注视着这崭新的屏风,明明都是全新之物却处处可见回忆。
“大师兄的画技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堪入目啊。”
嘴上说着嫌弃,心却是烫的不行。
忆起当年她5岁生辰时,大师兄为了赠她那扇屏风整整画了一个多月,也是这般笔触稚拙的模样。当时她也如如今这般,嘴上说着嫌弃,却是将它放在了屋内最显眼之处,十多年都不曾令其蒙灰。
花瑛怜惜的轻拂上屏风,声音柔和又缥缈:“有点想看看如今学宫成了什么样子。”
这一瞬,她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升起了想要出去看看的胆子。无论前方等着自己的“昆仑学宫”会变成什么样子,她都升起了好奇之心,想要一看究竟。
她带上灵箫,一步步来到外边。秋日高旷的天空晃了花瑛的眼,她有一瞬的眩目,可随即学子们欢闹的声音就随微风吹入她的耳中。她恍惚一瞬,本能的追寻着那声音一直来到校场外围。
山坡之上,惊喜若狂攀上了花瑛的眉眼,令她那一双漂亮的杏眼中闪烁起带着欣喜的光芒。山坡之下,那些陌生却朝气的身影令她眼眸一瞬湿润了起来。这十年来甚至重新入世以来,她都害怕去面对,去打听昆仑学宫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怕,怕十年前的劫难真成毁灭。怕自己看到的会是一个入昆仑废墟中一摸一样的倾颓学宫。直到这一刻她亲眼看见那些充满希望的身影,终于令她如释重负般的呢喃出声:“昆仑……还在……”
她久久无言的伫立在原地,只为能再享受片刻学宫宁静的日常。
不知道她躺了多久,本就偏瘦的身体,现在消瘦的仿佛一阵清风就能将她吹散一般。那白到透明的身体也在阳光里微微泛着荧光,令花瑛看上去仿佛是一个误入人间的精怪一般,戚凉又破碎。
山坡之下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学子们,陆续有人发现了立在山坡之上的花瑛。他们或好奇的互相询问,或警惕的注视着她,却是无人敢上前询问。直到最早发现花瑛身影的人徒步来到花瑛身前,恭敬的对她执礼道:“在下乃朔木真人门下弟子,问花瑛师姐安好。”
大家这才明白,原来这位仙子便是以墨神君的师妹。那个本该在十年前殒命的姬花瑛。
“你认识我?”花瑛有些讶异的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个恭敬的陌生少年。他大约也就10来岁的样子,身着昆仑弟子服,一副锐气勃发的气质。可如此不凡之人花瑛定是不会忘记的,她确信自己十年之前并没有见过他,为什么他会认识自己?
那少年见她有些戒备,腼腆的挠了挠头解释道:“师姐重伤倒在沙滩上时,是我和笙箫师兄将师姐带回来的。师姐的身体现在可好些了?”
花瑛:“……”
猝不及防的听到师弟的名字,眼中亮了一瞬,可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瞬间涨红了脸。
自当年的变故以来,她从未有一日身处安全之中,长久以来的警惕与戒备仿佛成了她下意识的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