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忍相思不相见

“倘若我珍视之人不会被我的作为波及，便无悔。莺时别无所恨，惟愿珍视之人春祺夏安，秋绥冬禧。若如此，任前路凶险，我愿往之。”

几乎是姜退鱼话音刚落，江闻柚就语气坚定地回答了藏匿心中已久的答案。

她前五年过得顺遂无虞，除了没能让父母颐养天年，没能见到小竹长大的模样起些事外，江闻柚的确别无所恨。

姜退鱼并两指在自己双目各画一道符纹，显现出一对重瞳目，黑白二瞳仁如阴阳八卦，直直看向江闻柚。

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符咒织成金绸，没入江闻抽的眉心。

“我也不会阻拦你，此咒可保你不受幻境所迷，关键时能护你道心一次，之后便会失效，既为你之因果，自然与他人不相及。“

姜退鱼说罢，将重瞳目又变为了正常的双目各一瞳。

“姜前辈……”江闻柚的神色有些动容，她与姜退鱼素未谋面，哪怕有江潋的意思，姜退鱼也确实费心了。

“咳咳，今日该道别了，日后有缘再见。”

姜退鱼撇开视线，不对上江闻柚那双似含潋滟水光的眼睛，耳坠因之摇动。

——乳白色和田玉圆环下，连着一水滴形琉璃珠，这琉璃珠竟是由黑到透明，如一滴颠倒的墨汁。

姜退鱼摆摆手，走了。

江闻柚听到不远处的戏台隐隐传来戏曲声，突然忆起许含章赠予地的东西，将玉盒拿出，江闻柚略紧张地打开盒子。

只见其中有通体莹润的玉佩，一旁还有豆绿色绣竹枝发带以及一张符篆。

江闻柚拿起符篆，仔细观察后未果，正打算放回，符却无火自焚，紧接着江闻柚感到脑海中多了些什么。

“阿莺！生辰快乐，祝愿你百事从欢，静宁见春。明年的生辰或者你允许的话，以后生辰我都不会缺席！”许含章的神识化作一片雪花，飘来飘去。

江闻柚没想到，这符里竟封了一抹许含章的神识，但这种不加以控制的神识，只要她稍作反击就能抵挡住，而且可以很容易毁掉这抹神识。

但凡江闻柚是排斥许含章的，对方今天一定会遭反噬，而她不会受到一点伤害。

许含章竟然如此信任他们之间的关系么…江闻柚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弧度，心情也雀跃几分。

“当然，从来都愿意。所以，小冬至现在可以解释你那天的情况了吗？”

江闻柚抬手设下一道简单的阵法，却发现已经有人设置过了，不必多说，自然是姜退鱼。

于是江闻柚安心品茶，又分出神识陪许含章聊天。

“咳咳，那，那个…”那边的许含章有些犹豫，又沉默了一会。

“其实去年我偷跑下山想见你一面，却发现家的方向涌去了许多黑气，等我赶到时已经…”

“赶走数只怨灵后，庄璠和闵知予传信说师尊发现了让我速回，幸好疏凝哥赶来，我就先离开了。”

“等返回宗门时律法堂的褚师伯就按律处置我了，上次听说你夺得花朝首席，所以我又…”

许含章说到最后倒开始不好意思了，毕竟他这些年来都尽量给江闻柚展示了老实的一面，但他六岁被叶杳收为首席亲传后，人生就顺风顺水。

又有庄璠和闵知予这两个天□□玩的师弟师妹，便也养成了如今任性的模样，但其实六岁的孩童本就该是那般。

令许含章庆幸的是，他这十年来一直拥有这么多人的关心，一直都活在如梦般的幸福里，每个人都值得他以真心为报。

但江闻柚在他心里永远是首席，永远是最特殊的唯一。

江闻柚没想到许含章真的来过，那不是她的幻听，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人也向她投下了视线。

“冬至，其实，我真的好想、好想爹娘，还有小竹……”江闻柚说着说着竟泣不成声，明明她一个人回忆时都可以压抑住情绪。

但听许含章讲出来，加之今日是她的生辰，以往都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如今却……江闻柚心中的悲痛仿佛被无限放大，委屈不住地涌上心头。

归根到底，她也只是十五岁的少年人。

那片晶莹的雪花急得四处飘，“阿莺，我，我陪你去察因果寻真相，好不好。”

“璇玑塔里有北斗司南，我曾想过自己去察明真相，但我觉得你更想亲眼见到，我知道以你的性子一定想自己担下一切。”

“但是，我想和你一起去，十年前我没能留下陪你，现在我不想事情重演，我想成为和你并肩的人，直至我灰飞烟灭的那天。”

许含章的语气很坚定，不再是商量，江闻柚没想瞒着许含章这件事，但也不敢确定许含章的想法。

毕竟他有那么多陪伴他的、关心他的人，或许并不愿意去涉险，但江闻柚现在明白了，她和他是一样的。

“好，我也想和你一起，直至我灰飞烟灭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