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项秋柳的葬礼,定于三日后。
春季的云溪关总是多雨。
这一日,大雨不知疲倦地洒在庭院中,在地上泛起一圈圈涟漪,似是有人经过,溅起了星星点点的水花。
人死后,便只剩一块牌位,孤寂地立在大厅的案上。
牌前立着刚点燃的香火,氤氲绵亘的袅袅青烟中,站着一个身着素衣的少女。
赵祈月抬手,用已经沾湿的手绢轻轻擦拭着以檀香木制成的牌位,看着上方刻着的名字,轻声道:“娘,您走前让我原谅您,其实我并不怪您,亦没有资格怪您。”她深吸一口气,长指抚摸着牌上木纹,“您在那边,要好生照顾自己。”
“阿姊。”只听身后传来赵文夕的声音。
赵文夕看着她愈加纤细瘦削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
“怀风方才说,他们夜晚便要启程回京了。”
只见少女擦拭排位的手顿了一顿,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仿佛方才的失态只是错觉。
“阿姊。”见她油盐不进的模样,赵文夕心中有些急切,她走至她身旁劝道:“我不知晓你与姊婿之间发生了何事。但阿姊,你真的不与他一同回京吗?”
赵祈月望着牌位,默了默,“来房中说罢。”
进房前,赵祈月望了一眼杂物间那紧紧闭合的门,仿佛一丝光都透不进去。
房中,赵祈月与赵文夕坐于榻上。
她拿出垫于枕下的和离书,原本平整的纸上已然添了几道褶皱。
赵文夕见信封上的字,只觉喉咙有些干涩,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我与你姊婿已然和离了。”
她摇摇脑袋,“可阿姊,姊婿并未收下你的和离书。”
那日赵祈月将和离书递给他时,他并未收下,只是眸中的星点霎时黯淡了。
这几日,明明在同一屋檐下的二人,竟是一面也未曾见着,似是有意避开般。
赵祈月亦不想如此,可仅仅只有1%的攻略进度让她退缩了。
原来,他一直都在履行着所谓的‘责任’。
赵祈月心中隐约有些闷意,转头望向窗外,只见朦胧雨帘模糊了窗外光景。
“阿姊,你再好好想想罢。”赵文夕的话语打断了她心中乱意,“今日我于门前遇到了怀风,他告知我今日晚些时候便要启程,他从前并非是会将这些事情告知他人之人。”
“许是,受人指示。”
赵祈月心中叹息。
他确实是一个极好的人,直至今日,他依旧还坚守着他当日的承诺。
杂物间里。
房中朱窗半掩,似是任由淅沥雨点砸在窗沿上。
雨声烦扰,但宋清辞只是定定地于案前坐着,低头处理着事务,许久未曾抬头。
怀风心中有些不忍,主子已然坐在案前一夜未眠,也未曾说过一句话,如此下去怕是会伤了身子。
“主子,按您的吩咐,属下已经将今夜回京的消息放给了赵姑娘的妹妹。”
他心中知晓主子性子冷清孤傲,自然是不愿亲自告知。
总觉得近日里,主子与赵姑娘之间,似乎有些怪异。
宋清辞淡淡应道:“嗯。”
“主子,您一夜未眠,眼下可要歇息一会?晚些还需要赶路,舟车劳顿,最怕歇息不好。”
他搁下手中的笔,屈指揉了揉眉间。
只见他双眸微红,眉宇间萦绕着疲意,还有一股抹不开的黯然。
离座时,怀风才见那书案上空白的纸张,一字未落。
*
宋佑凛得知怀风寻到皇叔的消息,是在几日前。
不仅如此,怀风还在信里写到,皇叔已经于云溪关娶妻。
一开始他心中也极为惊诧,但听他说,该女子秀丽端庄,聪慧机灵,实属良配。
他倒是有些期待早日见着这位素未谋面的皇婶了。
无以复加的欣喜于心中缭绕,他一早便做好了为他们接风洗尘的准备。
今日便是他们回京的日子,再过几日就能到达皇宫了,似是心血来潮般,宋佑凛几乎将皇宫巡了个遍,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监工。
御膳房内。
今日接皇上的吩咐,御膳房着手拟定为摄政王接风的菜肴。
御厨皆苦着一张脸,手中不停地处理着食材,而膳房宫女们亦是焦头烂额,在极为宽阔的御膳房内竟也屡屡相撞。
见到皇上大驾光临,连忙跪了一地。
宋佑凛一脸严肃,似是不知疲惫般,背着手一圈又一圈地绕着食台。
“这个换掉,皇叔不喜欢。”他指了指食台上的芸豆糕,“皇叔似乎不喜甜食。”
“是,皇上。”
“还有这个,怎么搞的,做得如此难看。”他指着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