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自那夜起，赵祈月与宋清辞陷入了长久的尴尬。成亲以后他们从未分过房，这会项秋柳见二人貌合神离的模样，赶忙拉着赵祈月回房细细盘问。

房中，母女二人坐在床榻上。

“你们这是怎的了？”项秋柳带着病气的眉眼藏着一丝担忧，惴惴不安地握住赵祈月的手，布满旧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

其实赵祈月也不明白，他的想法实在是很难琢磨。自从分房之后，他们二人亦如同屋檐下的陌生人，时常在屋内撞见却总是相对无言，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她摇头，低声宽慰道：“娘亲，我们无事。他书院中的事务繁忙，歇息得晚。我睡意又是极浅，他是怕影响到我歇息，于是才做此决定。”

项秋柳因重病而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眸深深地望着她，末了，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心知女儿此言是为了宽慰她，但她自知时日不多，若是他们夫妻二人心生嫌隙，渐行渐远，如此她怎能放心离去。

赵祈月反过来将手覆在娘亲苍白的手背上，轻轻拍打着，辗笑道：“娘亲，您就放宽心，好好养病，我们娘亲可是要长命百岁的，嗯？”

春风拂过细柳，窗外响起一阵沙沙声。项秋柳弯起嘴角，将女儿散落在两旁的碎发别至耳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娘亲会帮你的。”

“嗯？”赵祈月歪了歪头，似是想起什么，轻笑道：“娘亲，您就不用帮我了，好好歇息吧。”

她也不知娘亲从何得知她今夜要捣鼓些吃的，这倒不是什么难事。眼下项秋柳身体每况愈下，还是卧榻歇息为佳。

太阳落山，苍穹中层层叠起的细云将灿阳余晖弥漫开，一片金光闪闪。

过几日书院便要开学了，作为一个仪式感满满的现代人，赵祈月打算做顿好吃的来辞旧迎新。

在厨房忙活了许久，最后一道菜终于上齐——以酸菜高汤打底，再加洁白的鱼肉切成薄片铺在上方，如同绽开的花朵，最后以淋上一层滚烫热油结束的酸菜鱼上场。

赵文夕望其垂涎三尺，脸蛋因本能性的吞咽动作更显肉感。赵祈月摇头失笑，总觉得自家妹妹在她的投喂之下还真是圆润了不少，她夹起一块鱼肉放在赵文夕碗中，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吃吧。”

宋清辞在一旁安静地用饭，他一直胃口极浅，这几日更是如此，几乎都是用几口饭便下了饭桌。只见他坐于桌前，少年的脊背笔直，如同一颗挺拔的小白杨。他微敛着沉静的眉眼，慢条斯理地用着饭，动作之间不经意藏着一丝矜贵与优雅。

项秋柳在用饭间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见他好似快要用完饭，她连忙拿出一早放在脚边的那坛酒倒在空碗里。

见宋清辞还是垂眸用着饭，她摩挲着碗沿，将倒满酒的碗放至他桌前，“那日你与小祈成亲，我身子欠佳没喝上这杯酒，如今可否与我补上？”

闻言，宋清辞看着眼前那清澈透明的酒水，轻轻点头，拿起碗轻抿了一口。

烈酒入喉，竟有些烧心。

项秋柳见他不推脱，眸底藏着满意的笑意。她也以长袖掩面将烈酒送入喉中，似是觉得此番不够，她又往他的碗中倒了一些酒。

清酒冲入碗中，溅出了些许。

看着木桌上那清酒溅出的深色水渍，赵祈月扶住了项秋柳手中的酒坛，轻道：“娘亲，烈酒伤身。”

项秋柳手中捧住酒坛，绕过了她欲阻拦的手，轻笑打趣道：“我们小祈可真会疼人。”语罢，她朝赵祈月使了使眼色。

这是在帮她教相公呢，小孩子莫要插手。

听出言外之意，宋清辞喉咙发出一声低笑，也遂了她意，只见他拿起倒满烈酒的碗，尽数喝下。

许是这酒太烈，他原本白皙的脸竟带上了一丝绯红，淡淡延至耳后。

“娘，够了够了。”赵祈月放心不下，伸手取过她手中的酒坛，“都不许再喝了。”

语落，赵祈月无意识地瞥了一眼还是端坐在桌前的人，竟撞上了他那幽幽的眸光，像一潭黝黑的井水般深不见底。她忙移开目光，抱着酒坛的手微微收紧。

可能是闻了酒气的原因，心跳竟有些加速。

＊

今夜无风，明明是春季却隐约有丝热意，叫人心浮气躁。

少女沐浴完毕，端坐在铜镜前，一头墨发散落至腰间，修短合度的里衣勾勒出曼妙娇柔的曲线。细指忍不住抚上那安然摆放在妆奁里的同心玉，霎时，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驱散了心中燥意。

心中叹气，念及他方才喝了那么多烈酒，还是去送些醒酒汤给他吧。

从厨房端出刚做好的醒酒汤，却听见他的房中有些声响。赵祈月端着醒酒汤走近，刚想敲门，便见他从里打开了门。

开门动作有些猝不及防，惊得赵祈月后退一步，这一动作让手中的醒酒汤摇晃不已，险些洒落。她抬头欲问少年何事，抬眸相对，只见他眼角那抹绯红似是要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