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李常在平湖山有一处宅邸,附近的天然马场就被他心安理得地当作私人宴会场所。责初挽着储定池赴会,讲是宴会,却也不过寥寥几人,而携着女眷的,也就储定池一人。
责初捏了一下他的手肘,愤愤道:“你又诓我。”
储定池斜过头说:“我没诓你,只是晓得你要来,还有哪家太太敢赴会。”
李常跑了一圈,从马上下来,解了手套交给马弁,远远就给储定池行了个军礼,又朝责初点头说:“今日少夫人大驾,真是蓬荜生辉啊。”
责初松开储定池的手,也朝他点头,说:“李统制好,今日叨扰,还不要被李统制笑玩心重才好。”
“少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李常招手让人把马牵下去,“我日日邀约令帅娱乐才怕少夫人介怀呢。”
“好了好了。”储定池招手说,“客套话听腻了,李常,今日什么安排?”
“□□坝擒了些猎物送来,围猎骑马,看令帅和少夫人喜好。”
李常正说着,一辆黑色汽车驶进来,储定池眯着眼睛瞧了瞧车牌,同李常说:“这瞧着是垅记洋行的车啊?”
李常提眉瞪眼看了看,说:“今日也给宋会长一家递了请帖,倒不晓得怎么是垅记洋行来了人,许是会长夫人的车吧。”
责初一听,以为是雷娅回来了,正想走过去迎接,却见后座上下来的人是克莱拉。
克莱拉一身干练的骑马装,随手摘下西洋墨镜,笑起来用蹩脚的中文同储定池打了个招呼:“令帅!”
责初往后退了一步,储定池一边挽过她的手,一边和克莱拉点了点头。
同克莱拉一起走过来的还有一位年轻的德文翻译,克莱拉与李常说了几句德语,他就在一旁快速译成中文:“姐姐姐夫都不在顶荆,我酷爱骑马,于是冒昧前来,还望不至打扰。”
“不打扰不打扰。”李常伸手与她握了握,又同翻译说,“你快翻译翻译,尤利特小姐光临是李某的荣幸。”
克莱拉微笑着转过头,看到责初,热情地伸出手,用德文说:“齐小姐好久不见,希望你还没有忘了我。”
身旁的翻译刚想说话,储定池抬手拦了拦说:“我太太懂德文。”
责初与她握手,用德语回应说:“我对尤利特小姐印象深刻,今日能再见,也感到十分高兴。”
克莱拉重新戴上墨镜,收回手插进马裤兜里,仰头用流利的英文跟储定池说:“听说令帅到场我才特此前来,令帅马背上打天下,今日可有兴趣与我赛马?”
储定池颔首微笑说:“真不好意思,我骑不惯旁人的马。”
“令帅可真傲慢。”克莱拉笑了笑,“要不是见惯了那些装腔作势的德意志男人,我还要觉得令帅是对女士说话没分寸呢。”
李常在一旁问:“尤利特小姐想要什么?”
“她想骑马。”储定池说,“瞧她全副武装的,快叫人帮她安排。”
克莱拉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就转头问身旁的翻译先生。
李常刚要转身吩咐,又想起什么,回过身同责初说:“我听说少夫人是满人,马背上的民族,骑术一定精湛吧。”
“李统制记错了,那说的是蒙古吧。”责初微笑应答。
李常一拍脑袋,呼道:“我这脑子,是我记岔了,可这大清朝是难得的崇马,老祖宗靠骑射创业,这我记得对不对?”
“对。”责初点头说,但她的马术不是家里调教出来的,是孔战儒教的。
李常哈哈大笑,说:“那《出征歌》我可也会唱呢!”
克莱拉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责初:“你们在说什么?”
责初用德语同她解释:“在讲我们民族的骑术。”
克莱拉一拍手,用零碎的中文词汇勉强拼凑成一句话:“我,她,比赛。”
李常立刻意会,说:“尤利特小姐是想同少夫人比试吧?”
翻译先生立马转述给克莱拉听。
“是的。”她点头说。
李常问责初:“少夫人意下如何?也让我们见识见识满家女儿的骑术。”
储定池见她为难,推脱说:“我太太她不会骑马。”
克莱拉听完翻译的话,立刻说:“是令帅小瞧自己的太太了吧。齐小姐,和我比试比试,看看是你们民族的骑术精妙还是我们西洋的马术更胜一筹。”
责初感觉储定池拉着自己的手用了些力,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辽阔的马场,扬起嘴角说:“好啊。”
李常兴致最盛,立刻叫人牵来两匹骏马,一匹白马交给责初,一匹黑马送到克莱拉手上。
责初换好骑装回来准备上马,却被储定池拦住说:“这两匹马看着就体格不均,黑马高大,白马矮小,怎能比出个公平?”
克莱拉听了翻译传话,立刻从马上翻身下来,不悦道:“令帅真是护短啊,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