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在此之前,责初一直忘记思量嫁给储定池以后究竟还要再面对什么,在去想象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之前,她先被仓促地推上了斧削四壁的危崖。
储定池见她出神,也没想叫她,过了好久才问了一句:“你怎么会来?”
责初从沉钝的思绪里跳出来,对上他的目光,实话实说:“邱总理的公子,你什么招呼也不打就把人家带来,叫我措手不及。他一定要见你,我劝不住,他就自己跑出来了。”
储定池一听,急得忘了自己身上的伤,猛地动了一下,牵着肩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责初赶紧走过去,却不晓得该怎么做,站在床前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嘴上也不好意思关心他,就说:“高副官带人去找了,我想你闹了这么一出,大总统那边应该不会再轻举妄动。”
“你懂什么!你以为现在只有梁昭元盯着他?”储定池被枪伤束缚着,一时心烦气躁,对着责初大声了几句。
“我是不懂,我知道你看不上我,那何必还把这担子扔给我!”责初本是想宽慰他,却反被他一声吼,觉得生气又委屈,背过身去同他置气。
储定池冷静下来,温着声在她身后道:“你看你现在,一句都说不得。我哪里又是看不上你了,只不过现在这个要紧关头,怎么能出这样的纰漏。”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只能听见床头马蹄钟顿顿的走针声,责初一时觉得疲惫至极,不愿再与他争执,转过身平静地说:“等你好点了,我有事想跟你谈。”
储定池顿时阴沉了脸,说:“如果你是想说离婚的事,我依旧是那句话,没什么好谈的。”
责初说:“不是那件事。”
储定池有些诧异,抬眼看着她问:“你改变主意了?”
责初未答,自言自语道:“还是等你好些了再说吧。”
储定池没再问,过了一会儿说:“你让门口的卫士送你回去,邱子觉的事,你不要管了。”
责初听他这么说,觉得他是另有什么打算不想让自己晓得,原本想提一提大总统和邱总理的事就也作罢。
责初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老太太已经回来了,坐在前厅正同人说话。
储老太太见她回来,招她过去坐。责初这才走进了看清,一边站着李常,一边站着高鞍。
“瞧你心急的,不声不响跑到医院去看令郯。”老太太故意打趣她,倒是一点着急模样没有了。
责初说:“奶奶,我来向您请罪,邱总理家的公子…”
“高副官同我说了,人已经找着了。”
“找着了?”责初转过头问高鞍,“那邱少爷人现在在哪里?”
高鞍眉头紧锁,僵直了身子站着说:“在孔帅府上。”
责初听得不明所以,看了看高副官,又看了看储老太太,问:“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揉着手腕说:“这算起来,邱家少爷还要叫孔修任一声舅舅。”
李常在一旁愤愤地说:“白眼狼!令帅冒死把他接回来,他倒好,转头就投奔了孔修任。”
老太太倒不生气,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只喃喃道:“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责初听明白了,问:“那医院那边怎么说?”
“令郯都那样了,还叫他管这些事做什么,这算不准哪天才能醒过来的…”储老太太突然一副哀伤模样,说着说着就掏出帕子抹起眼泪来。
责初瞧她情绪变化如此大,有些不解,说:“奶奶,令郯他…”
“好了好了,你们都去忙吧,不要杵在这儿看我老太婆笑话。”储老太太挥了挥帕子对高鞍和李常说。
等二人走了,老太太才道:“不管谁来问,只管说令郯伤得太重,人也未醒过来,知不知道?”
责初点点头,问:“他同奶奶打过招呼了?”
“打什么招呼,他是我带大的,他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储老太太将帕子收起来,点着她的额头,笑了笑,说,“傻丫头,他这道行也就诓一诓你,什么事情能瞒得住我老太婆呢。”
“奶奶,我可看得清楚,他这次是故意中的那一枪,对不对?”
老太太向来多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听责初这么说,也没觉得意外,说:“要说他这次也是心急了些,做起事情来全然不顾家中老小,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责初没再搭话,储老太太见她神色倦倦的,就也佯装打了个哈欠,杵起拐杖站起来说:“这个不懂事的,净晓得折腾我,老骨头了,坐不住了,上去躺着歇一歇。”
责初送老太太回房,自己也回了房间,瘫倒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便睡到了晚上,晚饭时田妈没忍心吵醒她,这会儿见她醒了,立马去厨房端了热好的饭菜进来。
责初问:“奶奶吃过了吗?”
田妈说:“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