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彻底沉默
窗外放亮的时候,姜茵似乎睡得有些热了,翻了个身,身上的被子掀到了一旁,整个人依旧睡得很沉,毕竟太虚弱了。
慕桪怕她着凉,蹑手蹑脚走过去帮她盖被子,却在手指刚刚触到她被子的一瞬,她就像有感应似的猛然惊醒惊慌失措地往后躲,毫无焦点的眸子里恐怖和绝望像要溢出来。
慕桪保持着为她盖被子的动作愣在原地,只觉得心口像似被刀子在一下一下剜着,他一点一点收回手,默默向后退了两步,声音里没有一丝力气似的:“我只想给你盖被子,我不会碰你,真的不会碰你。”
她紧紧抓着被子,把自己埋得更深,黑洞洞的眼珠在眼眶里不住颤动着,里面的惊恐畏惧不曾减少半分。
慕桪慢慢握紧拳,又慢慢松开,低下头去:“你再睡一会儿,今天公司还有很多事,我先走了。”
他走出房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加快步伐离开了。
因为姜茵一向喜欢吃曼姨做的饭菜,中午的时候,慕桪特意让曼姨准备了一些补血的甜粥清淡的小菜送过去,顺便把她充满电的手机也带了过去。
手机里有十几个未接来电,还有一大堆未读微信,都是姜苇的。
姜茵打开微信,眸子里有一抹暗弱的光闪过,苍白手指轻轻滑过屏幕,在对话框里回复:项目上线,加了一夜班,还要忙差不多一个星期,等忙过了这阵子,姐找机会请个年假过去看你。
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后,姜苇回复:嗯嗯,刚刚在忙,刚看到。姐,等我这边公司进入正轨,你就把那个破工作辞了,太TM累人了!来给我当助理,老弟给你双倍工资,老弟有的是银子!
然后发了一个嘚瑟的大黄脸。
姜茵默默盯着那个大黄脸,眼中的泪一点一点凝聚,一点一点淌下去,坠在尖尖的下巴上,许久许久,啪的跌落在身前的被子里,消失不见。
慕桪知道姜茵不想看到他,下班以后本想开车回家,可是不知怎么开着开着鬼使神差的就开到了医院,想着反正也到医院了就顺便上去看看吧。
上楼的时候正好碰到古晔,急忙问他:“今天茵茵怎么样?”
从姜茵出事那天开始古晔就没给过他好脸色,如今也一样,看都不看他,冷着脸说:“如果看不到你的话,我觉得会稍微好一些。”
慕桪眉头一皱,古晔已经拐弯走了。
一进门就吃了瘪,慕桪不免有些悻悻的。刚刚走到病房门口,里面传来曼姨忧心的语气:“太太,你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这样身体怎么能恢复呢。我煮了你最喜欢吃的莲子红枣粥,来喝点儿好不好?”
之后一直没有回应,曼姨叹气:“太太,哪怕吃半碗呢好不好?”
之后还是没有回应。
慕桪忍不住推门走了进去:“不吃东西怎么行呢!”
倚靠在床头的姜茵瞬间面色更白了,目光落在驼色地毯上,闪着隐隐的不安。
曼姨站起身来唤了声:“先生来了。”
慕桪知道自己语气太冲,吓到了她,慢慢走过去接过曼姨手里的莲子红枣粥,声音放的很轻柔:“你别怕,我不会碰你。”
然后试探性的小心翼翼坐到床边,轻声说:“吃东西,好不好?”
姜茵的身子微微抖着,好一会儿才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慕桪的声音更温柔了:“晚上我还有些工作要做,这几天让曼姨守着你,你喝了粥我就走,好不好?”
慕桪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送到她唇边,她怔怔的低垂着目光,然后慢慢张口吃下了他送到唇边的粥。
曼姨和慕桪的脸上都漾出笑来,之后慕桪一勺一勺喂下去,姜茵都乖乖的吃了,吃了整整一碗。
慕桪把空碗递给曼姨,忍不住温柔夸了夸姜茵:“真乖。”
恰好口袋里手机响了,慕桪走出病房接听电话,房门刚刚关合,里面突然传来曼姨焦急的声音:“太太,你怎么都吐了!”
之后慕桪的耳朵里全都是病房里姜茵痛苦呕吐的声音,而手机那头的人究竟都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见。许久许久,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阴鸷可怖,突然一拳狠狠砸在墙壁上,隐约间有斑驳殷红一点一点洇出来。
一周后,姜茵出院了。
这一周,慕桪极少去医院看望姜茵,去一趟顶多待十几分钟就离开。
出院回到别墅的姜茵不像前些天那样恐惧慕桪了,只是偶尔在慕桪突然靠近她的时候,身体的瞬间僵硬和眸子里一闪而逝的慌乱,隐晦地表达着对他的抵触情绪。
姜茵变得极为安静,虽然她一直都一个安静的女人,可是如今的安静和以往大不相同,带着死气沉沉的沉默。
她不再养花看书,也不再做糕点下厨,对果果也是不理不睬的,天天不是睡觉就是发呆。
虽然如此,她对慕桪的话大多时候都是言听计从的。